朱有德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小妮子,眉头紧蹙。
想来,他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李静婉了。
他赶紧呼唤她起来:“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早些时候,我的确无法接受志轩变成这样,所以对你有怨气。也做过一些极端事情。”
“但过后想想,这事儿也怨不得谁,我不该逼你。”
“只能说,我儿子是个勇敢的孩子,但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话虽如此,但朱志轩这个样子,他作为父亲实在太受伤。
所以,面对李静婉的态度好不起来。
就算她诚恳地道歉,朱有德还是冷着一副脸孔。
李静婉也没奢望扭转朱家人,对她的看法。
她默默地退到一边,给宁川和朱有德让出位置来。
宁川移步上前,看到了骨瘦如柴的朱志轩。
他的眼睛闭着,嘴巴微抿,脸上没有一丝神采。
整个身体平平地躺在床上,皮肤因为血气与精气的微弱,显得十分苍白。
若不是胸口,还在随着呼吸起伏。
旁人定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只不过,即便像这样枯槁的样子,也能从面容上看出,他是个长相英俊的人。
这样的人,若是一辈子都只能半死不活地躺在这儿,的确有点儿可惜。
宁川询问李静婉,“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朱志轩被咬的是什么部位?”
“在脖子上,右侧方。”李静婉不假思索地说。
那时候发生的事,李静婉越是想忘,就越是夜夜出现在梦里。
说是逃避了,实际上什么都没逃开。
现在她才发现,就连当时朱志轩的伤口是什么样子,她都记得清楚。
宁川轻轻翻动朱志轩的身体,发现朱志轩身上黑气萦绕,伤口附近最为严重。
他立马起了一道去邪气的符箓,用在他身上,但收效甚微。
接着,他写了三道符,分别放在他的额头以及两肩处,试着借用人身上的肩头火来去除邪气。
只可惜,他的三魂七魄,在身体里沉睡了太久,肩头火也十分羸弱,根本没给符咒提供任何力量。
三道符下去,也没能翻起多少风浪。
看来,能让他们朱家请的大师,用尽毕生所学都搞不定的问题,的确有几分棘手。
想用几道符咒救人,根本不可能。
宁川再三思索,对屋里的其余三人说,“接下来,恐怕要去一趟当年朱志轩去过的那个地方。”
“可是,以我哥现在的情况,根本动不了。”朱真真面露难色。
“十八峡那边地形十分复杂,如果靠轮椅推上去的话,估计很难……”
宁川立即补充了自己的说法,“不,不需要你哥哥去,我去就好。”
朱真真这才松了口气。
李静婉知道,这是她赎罪的机会。
如果能帮得上宁川,她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宁川,我来带路,带你去我们出事的地方。”
朱有德这才确信,李静婉的道歉,是认真的。
她打算用行动来弥补自己的错。
因此,他看她的眼神,也从冷漠变得平淡了些。
宁川没有拒绝李静婉。
因为李静婉是朱志轩事发的见证者,所以她能帮宁川找到最确切的位置。
确认了要去一趟十八峡后,宁川又给在场的人解释,“朱志轩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是因为,他中了魈气。”
“山魈,并非一般的猴子。”
“那是来往于阴阳两界的使者,行踪莫测。”
“通常是中阴身,也就是前阴已谢,后阴未至的中阴之态。”
“不过,一般情况下,山魈是不会轻易袭击生人的。”
“那他为什么会攻击我儿子?!”朱有德迫切地问。
宁川接着说:“如果,朱少爷遇到的山魈,见过死人,并且吸收了阴气,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阴气的灌入,会改变山魈的状态,变成鬼魈之后,就会主动攻击人,来获取更多的阴气。”
“这是鬼魈自我供养的一种方式。”
“若是它咬了人,就会将阴鬼之气传出来。”
“所以,我哥哥怎么才能醒来?”朱真真也很着急。
宁川知无不言:“我方才想用符箓强行驱除他身上的阴煞黑气,只可惜作用不大,成效甚微。”
“所以,想要治好朱志轩,必须找到那个鬼魈。”
“将它身上的阴鬼之气打散后,朱志轩自然而然也就能好起来了。”
朱有德和朱真真似懂非懂地点头。
父女俩点头的频率,都出奇一致。
对他们来说,能从宁川嘴巴里,听到具体的对策,就已经是大有希望了!
宁川提出的方法,父女俩自然也鼎力支持。
“宁川,带我一起去,我要去把那个伤害我哥哥的怪东西给抓出来!”朱真真一腔热血,自告奋勇。
她觉得,多一个人,就能找得快一些。
快点找到,就能快点让她哥哥醒过来。
“不行,你跟着瞎胡闹什么?”朱有德严辞否决。
“我不是胡闹,我要帮忙!”
“你什么都不懂,能帮多大的忙?”
父女俩说着说着,就争了起来。
其实朱真真去不去,对宁川来说都无所谓。
“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办,明早出发去十八峡。”他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朱有德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你优先忙你的事,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不过,既然先到了我这儿,要不就留下来吃顿饭吧。”
宁川委婉地说道:“就不麻烦您特地准备饭菜了。”
“我还是打算尽快忙完我的事。”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强留了。真真,你去送一下客人。”
朱有德一边说,一边给朱真真使了眼色,示意她跟着宁川。
有点儿明显,但宁川没有在意。
只是带着李静婉,走出了朱家宅子。
或许是因为有一个了无声息的病人存在。
所以,朱家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儿压抑。
走出来后,阳光洒在两个人身上,感觉格外暖和。
宁川转头,看向李静婉。
她的睫毛上,挂着些许从空气里坠下来的小绒毛,就像是散落的光斑一样。
“现在,是不是轻松多了。”他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