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墓道太深了,我不建议下去。”
同行的工作人员对我说,担忧地替我绑好安全绳索。
我拽了拽身上的绳索,笑着安慰他:“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结果在我刚落到墓下地面的那一瞬间,飞射来的利箭贯穿了我的心脏。
我捂着心口摔落在一旁,半晌后才颤抖着站起来。
他大爷的,要不是老娘体质非人,直接就死这儿了。
心脏处的伤口在以缓慢的速度逐渐愈合。
我打开手电筒,看到了眼前巨大的棺椁。
难怪机关这么厉害,敢情是直接落在人家脸上了。
我对着棺椁默念了几声“罪过”,打量了一圈墓室,找到各个机关,把它们都关上,然后拉了拉绳子,让人把我拉了上去。
地上的同伴看见我身上的血,吓了一跳:“我嘞个老天爷!你这血怎么回事!你哪儿受伤了?!”
我摆摆手,“我没事,不小心擦破点皮。”
同事周志青脸色难看,咬牙切齿的:“你在这儿蒙傻子呢?擦破点皮能流这么多血吗?!”
我站起来在他面前蹦了两圈,岔开话题:“这下面应该是个王侯墓,已经被人盗干净了,也就墓主人的棺椁还保存完整。估计是因为机关太厉害,让人挖的时候小心点。”
他见我看着确实没什么异常,这才招呼大家伙儿开始干活儿。
我悄悄捂着心口,躲到一边儿休息。
虽然长生种不会死,但受个伤还是挺疼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伤口愈合速度比以往慢了很多。
我悄悄拉开领口看了眼,伤口愈合的速度比在墓里的时候更慢了。
再这样下去,没等伤口长好我就失血过多死了。
没办法,我只能请假回家,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在床上躺了七天。
七天后我的伤口终于愈合了,但更奇怪的是,心口的印记碎了。
两千多年前的某一天,我已经忘记那天的具体情形了,只记得从那天起,我的心口处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印记,之后我就变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
后世的人把这种人叫作“长生种”。
这两千年,我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伤在心口更是家常便饭,但每次伤口愈合后,那个印记就会重新闭合,无一例外。
于是我猜想,也许这是代表着我永生的印记。
可这一次,它保持着破碎的样子,没有闭合。
难道,是代表我的永生结束了吗?
我销假后回到了研究院里,周志青看见我,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跟我说:“你那天请假回家,没看到挖掘现场,真是亏大了。”
“怎么了?”我问,“有什么八卦?”
“不算是八卦。”同事说,“算诡异秘闻。”
他声音压得更低:“你知道那具棺椁里有什么吗?”
我想了想,大胆猜测:“奇形怪状的不明生物?”
他摇头,语气惊悚:“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一阵无语:“你有病啊,空棺以前没见过啊。”
“不不不。”他沉着嗓子说,“重点不是里面没有东西,而是我们下去的时候,那个棺椁是打开的。”
他强调:“是被人从里面推开的。”
我被他说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坐直了,说:“不会吧,也可能是被盗墓贼打开的吧。”
他双眼一眯,道:“绝不可能。那个棺椁重的很,我们组里所有人一起推才把它推开的。按照你那天上来的速度算,你刚上来我们就下去了,这么短的时间,一个或者两三个人是不可能把棺椁推开的,而且现场除了你之前下去的脚印,没有别的脚印了。地上积灰那么重,要是真有别人,肯定会留下痕迹的。”
我有点脊背发凉:“所以呢?这事儿你们怎么讨论的?”
他悄悄说:“大家都说,是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了!”
“跑你个大头鬼!”周志青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院长站在我们身后,板着脸训他:“工作做完了?滚一边儿干活去!”
周志青缩着脑袋走了。
院长在我身边坐下,把她手里的资料给我,说:“有几个东西,我们都没见过,不确定具体什么年份的,你看看认不认识。”
我打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最上面的照片。
我心一抖,问院长:“这是哪儿的照片?”
院长:“是墓主人棺椁里刻的,我们没太懂这个图案代表了什么。”
别说他们,两千年了,我也没有搞懂这个图案代表了什么。
照片上是一朵有着九个花瓣的九色花,跟我心口处的那个印记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研究史料史志,在这个更加文明法治的国家建立之前,我甚至挖过无数墓穴,去过无数地方,几乎找遍了华夏文明所有能够留存记载的地方,但始终都没有找到第二个刻着九色花印记的地方。
我问院长:“发现那个墓的地方在哪儿来着?”
院长:“云山。”
云山……
院长又说:“云山在之前的记载里,没有自己的名字。是建国后,研究院整理山川地质,把它划归到了雅玛山系,定名为云山的。”
我去翻了华夏地图,锁定云山的位置,跟历朝历代的地图对应,终于对上了熟悉的名字。
是了,我去过这座山。
那是我活着的第三百年,我路过那个名叫“离”的小国,在那里待了许久,在没有找到九色花线索后,我离开了那里。
可是离国的历代王侯陵寝不在云山啊。
我问院长:“这是一座王侯墓吗?”
院长点头:“按规格来说,是的。”
我跟院长说:“这很奇怪。”
“没错。”院长说,“这个墓室应该是离国王室的陵墓,但王室的陵墓一般来说不会独自建在这么偏僻的小山上。所以我们推测,他可能是某位历史上被隐藏了的王侯,也许因为当时权利更迭,他被从史书上抹去,葬在了这个无名山。但又因为某种原因,保留了他死后王室的陵墓规格。”
我看向手里的资料,目光落在那张凤凰图腾上。
“这张图腾……”
院长问:“这张图腾怎么了?”
记忆里似乎有什么碎片被拼起来了。
长长的队伍、飘扬的纸钱、哀痛的哭声、悲戚的百姓、沉重的棺椁、凛冽的冷风,以及被风吹起的白幡。
所有的画面一跃而出,最终汇聚成了那白幡上异常鲜艳的凤凰图。
记忆一瞬间醍醐灌顶。
我恍然道:“我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