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当然成了,不成功便成仁嘛。”云鹤耸耸鼻子,十分心虚,自己当时可是成了笑话,以后还是别跟小姑娘掰扯这些了,误人子弟。
“快些走,别磨蹭了。”
清玄终于忍不住转身催促。
云鹤眼尖,笑道:“小师叔这是偷吃什么了?嘴角怎么还粘着东西呢?”
清玄立刻转身。“看错了罢,没沾东西。”
风雪里,阿澜抿着嘴笑了起来。
仙都峰,渺微宫。
无因一身青衫,手中长乐无极扇不停扇着。“纵使是寒季,你这屋里也未免太热了些。”
魏延年喝了口茶。“她怕冷。”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是用心了,那事究竟怎样?妙乙师叔同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魏延年却没有立刻理他,瞧了一眼远处的三人,方才缓缓道:“没想好。”
云鹤进门后,同无因打了招呼,便抱着书,准备回屋。
“别以为来了客人,功课便能逃掉。”魏延年瞧了一眼她脸上的伤,果然如无因所说,有些厉害。无因本就是因清晨罗浮宫弟子,与云鹤起了冲突来跟他说道的。不过此等小打小闹,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听见魏延年拿话敲打她,云鹤有些不是滋味,赌气进了屋,再没出来。
清玄则笑道:“她虽吃了点亏,也将人家害的不浅,她的手段你自然知道。不过罗浮宫的人怕是挨罚了,无因师兄怕是要记恨?”
无因一向以护短著称,但不料今日却有些不同。“夙笙是有些骄纵,吃点苦头,就当长了教训,否则她还以为我这罗浮宫是她自个儿家呢。”
“听说她家是上界玄武司的人?师兄也不怕得罪?”清玄问道。
“这是他们先得罪我在先。丹霞天出事,第一个跑来接人的,便是她宋家,不是她自己传的信又是谁?我罗浮宫门下,出这等贪生怕死之辈,实在丢人。”无因耿耿于怀。“纵使后面她不逃,也是看着无甚大事,不会伤了性命,方才留下来,博个美名罢了。”
屋里天色有些暗了,云鹤点上灯烛,开始看书。
阿澜陪她说了会儿话,很快也走了。魏延年,无因,清玄三人品茗,下棋,谈天,也不知聊了些什么,直至傍晚方离开。云鹤则趁机将青音唤进屋来,陪自己一同察阅借来的典籍。
她借来了十来本。
搜罗了许久,方拼凑出一些细节。
什么“罗华木”,“大翼曲舟”,“机关术”……云鹤不敢做太多笔记留下证据,只拿了一张纸写写画画。按照古籍中记载,这无量海里灵力场域负责,所蕴元素太多,须得找一种“愚木”,阻隔海水中的灵力通过船身影响航线。所谓愚木,便是灵力无法穿透的一种木头。
“愚木”是这类木材的总称,而其中较为典型的便是“罗华木”。
所以若想渡过无量海,这第一步便是要用罗华木造“大翼曲舟”。
大翼曲舟是一种古老的船型,是太古时凡间人族发明的,彼时的海域灵力混乱,人们为了迁徙,便铸造了这样一种船,船体修长似剑,上下两层,顺水而下,疾行如飞,且可载不少人。也曾在太古旧族的战争中被大量使用。
不过具体船型大小则难以确定,她虽然找到一张旧图纸,但年久破损,很难辨认细节。
“青音,你先拿着这张图让李奂去找找看,东仙源内哪里能铸这大翼曲舟,又有没有像罗华木这样的’愚木’可用。”云鹤又想了想,叮嘱道:“若能做大些便做大一些,无量海上气后变幻莫测,若遇上暴雪,或是风浪大的时候,咱们也可抵挡。”
“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若在无量海上行舟,怕是状况百出,咱们必然是需要用些法术应对的,可这愚木既能阻隔海中如此强大混乱的灵力,怕是连咱们的法力到时也会被阻隔,到时候我们又如何用灵力施法应对呢?我修炼尚浅,于灵力法术一道还不够精通,你问问李奂有没有什么注意?”
“知道啦,知道啦。”青音跳着脚,“你不是都写在信里了吗?快给我罢。”
云鹤将信纸与那张造船的图纸都施法封了个严实。
“上次李奂的信我却还未找到,你当真放在我屋里了吗?”云鹤问道。
“自然,就放在你床头,你自个儿再找找吧。”青音说完便带着信飞了出去。
云鹤忙活这半天,倦的不行。
本想躺下小憩一会儿,不料竟睡了过去。昏昏沉沉间,她听见有人推门,蓦地坐起惊醒了过来,约莫是之前尸魔那晚被吓惨了,如今冷不丁听见开门关门的动静便心中一紧。
“是你?”云鹤转头却看见是魏延年站在门前。
见她反应如此激烈,魏延年倒是吓了一跳。“自然是我,你以为是谁?”
“下次进来记得敲门啊。”
云鹤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怨怪之心,总觉得这两日他们说话别扭的很。
“我敲了许久。”魏延年缓缓道:“你没应声。”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云鹤竟听出了几分委屈。她挠挠头,笑道:“那是我错怪你了。”
“吃饭罢。”
“好啊,师父辛苦了,我这就来。”她虽瞧着他不大痛快,但在丹霞天最后这些时日,也不想招惹他,以免横生枝节。
云鹤忙起身到桌旁,将那些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合上。
“你不是要找五行法阵的书吗?这些又是什么?”
魏延年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身后,听见这声音,云鹤惊得往后一退,却同身后的人撞了个结实,满怀都是白梅香。她忙侧身躲开,谁知又躲错了方向。魏延年将左手撑在桌上,她好死不死,往左躲了去,又碰到了他胳膊,看起来像是腰被人搂住了。
眼见魏延年往桌上的书瞧去,那张草纸也还未收,她一着急,直接将人往后推了出去。这是这力道有些大,魏延年也未做防备,竟被她一把推倒在椅子上。
她用力太狠,自己也没怎么站稳,差点儿就栽了下去,忙扶住椅背,稳住重心,长舒一口气。
此刻天色晚了,风雪也有些大,灯光昏黄。
魏延年的脸生出些血色,也不那么苍白了,唇像是花瓣做的,比银朱深一点,比胭脂浅一些,看着有几分像是九百年前酒筵上的倜傥公子。这个姿势,两人的脸约莫只有一掌远,云鹤眨眨眼,有些看不下去,侧头想要起身。
魏延年将她拉了回来,伸手点了点她嘴角。
“疼吗?”
云鹤像是被火星点了,忙直起身,捂住脸,似乎有些烫。“不疼。”
“倒也不必这么懂事,打一架也没关系。”
“好啊,下次必不会丢了您的威名。”云鹤笑了笑。
“暂时不会有下次了,我同无因还有法山都说过了,你也禁足一个月。”魏延年缓缓道。
“凭什么?”云鹤想不明白。
魏延年起身,逼近了几分,云鹤退了几步,靠在桌边,却很是不服气,扬起头来看着他。
“妙清。”魏延年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如平地惊雷,云鹤浑身忍不住微微颤抖,没了刚才的硬气,却还是硬撑着。脑中闪现过百千种画面,魏延年或许已经全部想起来了,他也知道自己要逃跑,九百年后他或许还是想要报复。
“什么意思?”
魏延年低头瞧着她眼中神色变幻,有些不忍。“我竟不知你还有这个名字。”
他拿出一封信。
云鹤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妙清轻启”。虽然无落款,但分明是李奂的字迹。用法术加密了此信,显然还未被打开。
她笑了笑。“化名罢了。我虽来东仙源不久,总归有些朋友。”
“看着有些眼熟。”
云鹤有些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