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发现，他这小外甥女啊，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通透。
上次寿辰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但是真的要面对了，他倒是问不出口了。
“大舅舅请我吃饭，不会只是补上成人礼这么简单吧？”时晚夹了个丸子，漫不经心的递上话头。
时宗南轻笑，“小丫头果然聪明，难怪你戚叔叔老是夸你。”
他一辈子都高风亮节，不擅长人际交往，特别是跟女孩子沟通。
但他知道，只要一提起戚谨言，这小家伙就特别开心。
果然，时晚笑眯了眼，“当然，戚叔叔最喜欢我。”
“……”
“大舅舅如果跟我细说会尴尬，不妨直接找心理医生。舅妈的情况不算很差，现在还在最佳治疗阶段。”她声音清淡，语气很专业。
时宗南手指微顿，有些诧异。
被直接揭开这块遮羞布，似乎也没那么难看。
他轻哂一下，也不掩饰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或者说，能确定吗？”
“不确定。”
时晚勾唇笑，“但是您今天来找我，自己不有底了吗？”
“……”
男人薄唇紧抿，说不出话。
“大舅舅在顾忌什么？”时晚轻声问，很不解。
时宗南默了好半响，才低声道出自己的顾虑。
豪门的家庭不一样，这种事情终究脸上无光，在没确定病情之前，他们不愿意泄露一点风吹草动。
时晚理解，但并不赞同。
她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见大舅舅问，“继续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有撒谎癖的人，往往想象力极其丰富，她们通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分不清自己的想象和现实。也常常因为别人相信和赞同自己的想象，而产生极强的优越感。
短时间可能不会有什么后果，但放任下去，有可能发展成诈骗或者犯罪。”
“……”
大舅舅脸色有些不好看，捏着筷子的指节泛白。
大概是，被人说中了什么。
时晚看了他一眼，也不问，低头用手机推了张名片过去，“这是业界有名的心理咨询医生，给很多公众人物也做过咨询，有职业道德和操守。重要的是，这是帝都的医生，你们可以去那边住一段时间。”
时宗南的交际圈本来也就在帝都，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听见时晚这话，他眸光微亮，嘴唇微微动了动，‘谢谢’两个字还是没说出口。
只是倏然笑了下，“我来之前甚至在想，要是你就是医生，该多好。”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信任，时晚微愣。
随即笑笑，说，“我昨天考的很好。”
她昨天考的很好，以后的考试也会很好。
会尽快拿到从业执照，也会重新拾起以前的职业。
一顿饭愉快的结束。
出了包厢，时宗南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跟俞真的消息，是真的吗？”
时晚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网上的绯闻。
“不是。”
“你小舅舅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时宗南好奇。
时晚点头，“对啊，但不是俞真。”
“他……怎么样？”
“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
“是圈子里的人吗？舅舅见过吗？”
“不是。”时晚抿嘴笑，“但你们都见过，他很优秀。”
“你们相处多久了？了解吗？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看看，舅舅和外公帮你把关。”
对于唯一外甥女儿的终生大事，时宗南很谨慎。
一向不多言多语的人，也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时晚笑容更灿烂了，心里暖洋洋的，就老实回答说，“相处了很久，但是谈到了解的话，可能最近才开始了解吧。以前我太小，看不到他的好，也不愿接受他的关心和照顾……”
谈及喜欢的人，小丫头眼睛里都闪着光，跟刚刚谈起戚谨言时，一样的璀璨。
时宗南愣神片刻，看着她的眼神变了。
他跟时宗平不一样，没见过她跟俞真的互动，所以有客观的判断。
一通介绍聊下来。
他愈发觉得，这小丫头口中的人，跟戚谨言怎么越来越像。而且她对戚谨言的态度，和现在谈及喜欢的人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心里升起一种诡异的，也不好的预感……
然后他问，“戚谨言见过吗？”
“什么？”时晚突然被打断，没反应过来。
“你喜欢的人，戚谨言见过吗？”
时晚轻笑，“见过。”
“他反对吗？”
“不反对，现在很赞同。”
“……”时宗南脸色更沉了。
戚谨言对着小丫头的在意程度，他们这些年都看在眼里。
说是捧在心尖儿上也不为过。
而且他不相信任何人，就算是时家，他也不完全信得过。现在凭空出来一个男朋友，他还不反对，这太不符合常理。
时宗南心里那个荒谬的念头越来越浓。
但转瞬间被他压下去，只是转移了话题，“小舅舅送你的房子，过去看了吗？”
时晚抬眸，就对上他情绪难辨的眸子，心里一突。
“看了。”
“你搬过去吧，需要添置什么，跟舅舅开口。”
他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态度，但是语气多了几分不容置否的压迫感，“你是大姑娘了，跟长辈住在一起不方便。”
“……”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时宗南从向她寻求帮助开始，就把她放在了平等的位置，而不是当一个小朋友看待。
现在这声嘱咐，显然是察觉到了端倪。
像是肯定他的想法，时晚半真半假的问，“大舅舅觉得，我戚叔叔怎么样？”
“你戚叔叔很好，他也有喜欢的人了。”
“哦？谁？”
“谈家大小姐。”
时宗南声音尽量平静，“我听你小舅舅说，城市之心的项目他撤资了，但是让团队帮助谈新月做设计方案，这是在为她将来的发展铺路。”
“……”
时晚顿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谈新月？”
“对，这女孩子能力和样貌都不错。虽然家世背景差了点，但是只要你戚叔叔不介意，都不是问题。”时宗南继续发表自己不怕死的言论。
时晚磨了磨牙，“大舅舅，你不知道谈新月有多讨厌？”
“我知道，你与她素来不和！”
“知道你还夸她！”
“……”
时宗南是被心里的想法冲昏了头脑，才想去刺激时晚。
但是看到她现在的反应，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戚叔叔才不会跟你一样，亲疏不分，帮一个外人打压自己的外甥女！”时晚提高了声音，像只突然炸毛的猫咪。
看着他正打开车门，将那一摞看不懂的书一股脑扔在他的后座。
“从今天开始，我们关系也不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