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眼睛里面还布满了殷红的血丝、充满了痛苦和悲伤的神色，以及凝聚着晶莹剔透的泪水。
一旦超出了眼睛的容纳量，那些晶莹的泪水就会从眼睛下方最低洼的地方滚落出去，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新的泪痕。
高耸直挺的鼻子下面，那抹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不仅发白，而且也有些颤抖，似乎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
怎么可以这样，他才高兴不到一天啊！
在他满心以为老婆和女儿会好起来的时候，却来告诉他好转其实只是假象，而且还迅速恶化，不动手术的话连一个星期都撑不过去。
先让他看到一点希望，再将希望完全破灭掉，老天爷这样对他，是觉得给他的打击还不够多，非要把他彻底击垮吗？
但他不会如老天爷所愿的！
眼睛里沾染着悲伤和痛苦的泪水还在不断地往下流，徐文的目光却已经变得异常坚定。
“你放心，手术我自然会尽快安排的，但你也要尽快缴纳手术的所需费用才行。”周滔抿了一下唇，看了一眼手里的眼镜，干净的镜片依稀可见他非常严肃的脸庞。
对着镜片吹了吹，周滔将眼镜重新戴好，一直比较淡漠和沉稳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你应该已经很清楚医院的规矩了，手术所需的费用哪怕只少一分，我们也不能给病患做手术。”
即便说这些话的时候周滔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许温和，但落在徐文耳中却是既无情又残忍，让他觉得很刺耳。
抬手揉着还是很疼的后脑勺，徐文平淡的道：“我知道。”
自从把妈妈和妻子送进医院，这些天的所见所闻确实让徐文弄明白了医院的规矩，深刻认识到它的残酷和冷漠。
没错，医院是可以抢救垂危的生命，治愈各种疾病，却是一个冷漠得没有半点人情味的地方，不仅不能赊账，也不能有所拖欠。
所以，不管病人的情况再怎么危急，哪怕不动手术就会一命呜呼，只要交不出手术费，或者有所短缺，即便病人的家属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医院都不会给病人动手术。
这是前两天，徐文在医院亲眼目睹的事实。
当时一个年仅十七八岁的男孩在爬山的时候不慎摔倒，身体的其他地方倒伤得不太严重，只有双腿都骨折了，需要尽快动手术，不然将会成为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残废，终身都只能与轮椅相伴。
男孩连二十岁都不到，这样的年轻，听说跑步的速度很快，梦想是成为一名田径运动员，要是变成坐在轮椅上的残废，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但他的家里很穷，一下子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而且亲戚朋友也不肯借。他的父母实在没有办法，就一起跪在地上央求那个负责动手术的医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真的好可怜。
围观的人都为之动容，甚至有一些人还流泪了。但那名医生的心肠似乎是铁石做的，竟然没动半点恻隐之心，仍是非常冷漠的告诉那个男孩的父母，这是医院的规矩，不交手术费，就不能动手术。要是不想自己的儿子变成残废，就赶紧去凑钱，跪在这里求他是没有用的。
要是能凑到钱，男孩的父母又怎么可能会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医生。
可是医生冷漠强硬的态度，已经让男孩的父母明白，要想医院给儿子做手术，他们除了想办法凑齐手术所需费用外，再无其他条路可走。
然而，听说男孩的父母已经想尽一切办法，还是没有凑够钱，男孩至今也还没有动手术。
好像再过几天，男孩的双腿就要错失最佳的动手术时间了。
也就说，男孩要是没有在最佳的动手术时间内完成手术的话，以后即便动手术，双腿也会落下轻微的残疾，无法恢复正常，走路都得慢慢地走，自然不可能跑步了。
男孩的父母当然不想他的双腿错过动手术的最佳时间，但高昂的手术费用，他们在几天之内肯定是凑不齐的。他们只好又去找医院的院长，求他安排医生给男孩动手术，他们会先付一部分的手术费，至于剩下那部分也会尽快想办法凑齐。
院长是六十岁左右的男人，看着很慈眉善目，而且不管面对谁都是笑吟吟的，但对男孩父母的苦苦哀求却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坚持要交够了钱才能做手术。
男孩的父母彻底绝望，也不去凑钱，现在天天都在以泪洗面。只是几天的时间，就感觉他们已经老了好多，鬓间多了很多白发。
而经过这件事情，就算周滔不提醒，徐文也知道要赶紧去交手术费。只是不知道这次的手术费要多少，靠他手里仅剩的这些钱是否足够了。
“周医生，请问手术费大概需要多少？我立马去准备。”
上次老婆生产因为情况很危急，手术费总共是三万多。
这次的手术要把两个病危的人都抢救回来，他估计费用应该会比上次多一些，至少也要五六万吧。
那老婆存的六万块钱，就正好可以拿来交手术费。
“照我估计的话，手术费最少要十五万，你最好能够准备十七、八万，以防不够。”在打电话给徐文之前，周滔已经调查过他家里的情况，知道他如今可能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在说那些数额的时候，声音都放轻了很多。
但落到徐文耳中，还是和晴天霹雳差不多。
“什么？”徐文只觉得头晕目眩，脑中不仅嗡嗡作响，还成了一片空白，眼前也阵阵发黑，身子更是剧烈地晃动了几下，险些再次摔倒在地。
最少都要十五万，最好是准备十七、八万？
这次的手术费可不只比上次的手术费多一点，是足足多了三倍啊。
他手里剩余的钱，加上老婆存折上的六万，以及那五千块的现金，也只有九万左右。
九万，这才到十八万的一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