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闭了一下眼,又深吸一口气这才抬眼把毯子拿来,给她披上,听见她哑着嗓子尽力的说着谢谢。
那种血腥味道的气息从她的口中散出,却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口吐鲜血在他面前挣扎死去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可这不同,这是一张成天说着心悦自己爱自己的口。
她已经没有能抬起手臂揪住毯子的力气了,他眼看着她一次次张口,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他眼角的温柔流出,可她惊恐得想个困顿的小兽。
直到自己的手再次抚上她头顶的发丝,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像是个求怀中温暖的猫儿,微微闭了闭眼睛。
她说尽了她对自己的爱、心悦、欣赏,甚至叫嚣着更加赤裸,声称迷恋自己的肉体,是什么肉体颜值粉,却从未见她爬床或是要名分。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口一紧,这个女子又和曾经那只看似属于他实际孑然一身的猫儿又有什么不同。
年少的他没有权利与势力,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自己惨死。
如今的他却因为自己的怀疑和自以为是,亲手毒死了她?!
她乖巧的坐着,就像当初那只安静赴死的猫儿一样。
“你……”沈淮清只觉得心里的某一处柔软似乎针扎得一样疼,他反手给了她的后背一掌,见她整个人直愣愣的倒在了床上,犹豫了不到三秒,还是伸手将她抱着,给她反转过身子,让她平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看着她嘴角流出的血丝,那双灵动的眼睛已经安静的闭上,只是偶尔微微动一下睫毛,这一次,沈淮清犹豫了。
可他最终还是抿起嘴唇,眼神只扫了一眼她的领口,便瞥向了别处,而他那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却是伸向了她的胸前。
“殿下?!”杨十二匆忙赶回来,掌上灯的一瞬间,看着躺在沈淮清怀里裸露着后背的女子瞬间别回了眼,再看一眼她身旁的沈淮清面色煞白额头全是汗珠,惊慌的出了声。
“还不快熄了烛?!”沈淮清的声音似乎带着恼意,眼神瞬间瞥到了杨十二和他身后的廖琦身上,“等着本王挖你的眼不成?!”
此刻的廖琦显然比杨十二知道沈淮清的点,他已经捂住自己的眼睛了。
杨十二像是巴拉子偏瘫一样,动作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可还是尽力赶紧熄灭了灯。
两人走近了过来,杨十二摩拳擦掌不知道如何开口,显然,廖琦也忍不住了。
“淮清,你这是……给这姑娘度气呢?”廖琦一脸的不可思议,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女人对于沈淮清来说,完全就是尘埃一般的存在。
“本王只是给她续命而已。”沈淮清语气淡淡的,见廖琦来了,便将乔叶抱到一旁的床榻上,起身时还歪了一下身子,这才把身边的毯子一搭。
“殿下,您……”杨十二看着沈淮清体力不支的样子,立马就撑不住了,“您怎能给她度气啊!您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呢,伤着您可如何是好啊!”
廖琦已经开始探病了,而杨十二就是闲人一个,在旁边作为一个野生散爹,他已经变态了。
不,他不是变态,他是变性了。
他从一个公公看媳妇急着抱孙子,变成了一个满眼只有自己儿子的恶婆婆。
而嘴唇发白的沈淮清就是他那苦命的大儿子。
“殿下,您这身子可如何是好,您怎可为了一个女人而伤害了自己的身体啊殿下!”
他一副全世界的人都不及自己儿子一个手指头的样子,当真是恶婆婆附体了。
沈淮清本来心思就不在杨十二身上,对于他说的话,沈淮清根本就没入耳,只是觉得聒噪了,便眼神有些淡漠的瞥了一眼乔叶,有些无所谓的开口说道:
“这没什么,本王有数,只是这女人不简单,本王若是稍稍为她度点气,救了她的命,来日她感激本王的救命之恩,也算是益处多。”
沈淮清话音刚落,廖琦手上的动作一停,随口带着笑意的看向沈淮清,有些打趣的问道:“一点点?淮清,你都吐血了吧?”
沈淮清面色从容又镇定的开口朗声说道:“怎么可能,本王只度气了少许,前些时日本王旧疾又犯,才会如此,她一个命如草芥般低微的女子,怎么可能值得本王劳心费力来救她。”
廖琦微微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透出,反而让沈淮清有些不自在,又解释道:“这个女人对外称是雨神娘娘,她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本王府,多事又晦气。”
“行了行了,”廖琦随意的说道,只是有些无奈的抿了下嘴后,从工具包里拿出了针,朝着乔叶的后背就疯狂输出。
没过一会儿,乔叶就成了半只刺猬,廖琦试探着她的脖颈,脸色有些暗沉,刚才的笑意也全无,抬眼看向了沈淮清。
“淮清,此毒我怕是解不了,只能维持着她的性命,你还是叫羌祁来,或许还有得救。”
沈淮清看了看乔叶,一时间又沉默了。
“鬼医呢?或许鬼医……”
“淮清……”廖琦有些无奈的轻声打断了沈淮清的话,“鬼医已经不可靠,如此太过冒险了,不如请羌祁来。”
沈淮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可脸色清冷的他最终也没有点头。
“罢了,此事还没有重要到要宣羌祁回来,能治就治,治不了死了算她自己命不好,本王困了。”
沈淮清说完,眼神更加的冷淡,骨节分明的手扶上了身边的桌子,微微一撑起身,毫不留情的就往自己的寝殿走了,丝毫不在乎那个趴在床上已经被扎成刺猬的乔叶死活。
走到门口,沈淮清忽然回头,顿了顿看着廖琦说道:
“针也扎完了,你旁边的那个灯也熄了吧,别浪费本王府里的蜡烛钱。”
廖琦瘪着嘴微微笑了一下,便灭掉了身旁的蜡烛,没有多言。
之后的几日,杨十二这个恶婆婆快要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