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内悄寂无声，连店主都在打盹。
难得听到他这样诙谐的讲话，温念有点想笑。
她矢口否认：“谁讲你坏话了，我们俩才没说。”
顾西征不置可否，眉眼浸润着暖意，认认真真帮她修改PPT。
犹豫片刻，温念还是掏出手机，找出卢倩倩的号，慢条斯理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接通。
温念抿抿唇，十分傲娇：“不是我想打电话给你，是我的手，它不听使唤。”
顾西征：“......”
店内安静，两人坐得又近，透过手机，顾西征隐约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卢倩倩在说：“你以为我想接，我手，也不听使唤。”
顾西征：“......”
他摇头笑，将注意力尽数放到电脑上。
“在我纡尊降贵跟你对话之前，”温念咬文嚼字，“你先回答我，你跟那男的分了没？”
卢倩倩冷呵：“我会让他过到第二天？”
温念直白问：“所以，这种事的发生，你希望我看到了，也不要告诉你，对吧？”
“......”像是被问住了，卢倩倩语塞，反问她，“要是我看到了，你希望我告诉你吗？”
“当然，”温念斩钉截铁，“姑奶奶吃不了夹生饭。”
顾西征：“......”
卢倩倩沉默须臾：“我错了。”
“......”温念鼻尖一酸，强撑起来的矜傲陡然散了，“那你还伤不伤心？”
“不伤，”卢倩倩嗓子里几分哽意，“就觉得对不起你，不敢联系你。”
天大的恩怨，也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示弱中化解了。
温念轻吸鼻子，闷声跟她讲八卦：“温珍珠给我的黑胶唱片我听了，全是【蓝色生死恋】里的歌，我还以为她在提醒我，我是那个抱错的女主角呢。”
顾西征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手指猝然顿住。
所以，温珍珠自己知道真相？
温念电话讲得专心，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你干嘛去揣测她的意思，”卢倩倩不爽道，“她心思太深，你离远点。”
温念没将协议的事告诉她。
她讪讪道：“我都被吓到了。”
卢倩倩哄了她几句，并承诺周末请她吃饭。
临挂电话前，卢倩倩别别扭扭的，斯斯文文的：“那个...什么...你帮我跟你对象说声...对不起。”
温念迅速开了免提，佯装没听见她话。
“什么？”
“跟你对象说声对不起！”卢倩倩恼羞成怒，提高音量，“是我胡乱造谣，其实是我羡慕你，羡慕他给你买房子，羡慕他对你好，成了不？”
温念喜笑颜开，笑眯眯道：“成。”
“......”
安静之后，温念扭过脸，瞧向顾西征。
少年眉宇疏阔，唇角一丝淡淡的笑，清冷的瞳孔直直盯着电脑，在做最后的修改。
察觉到她视线，顾西征淡扫她一眼：“和好了？”
温念心情舒朗，脑袋偎在他手臂撒娇。
PPT已经做完，顾西征点了保存，随后把电脑关上。
他唇角淡抿，若有所思问：“那个唱片...”
“嗯？”温念懒懒的，“温响把唱片机还给苟子哥了，唱片我塞抽屉了。”
顾西征眼睫沉下几分，遮住他瞳底情绪。
“她以前...”顾西征斟酌着用词，缓慢地问，“也送过你礼物？”
“昂，”温念随口说，“她国内国外来回跑，自然会带点小礼物。”
顾西征：“都有什么？”
“嗯...有水果，那水果很稀罕的，是用花树和果树嫁接的，”温念仔细回想，“还有古画，画的是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还请我去戏院看过【官场现形记】。”
顾西征薄唇僵直。
他先入为主，听到这每一个礼物，都仿佛带了深意。
用花树和果树嫁接的水果，让他想起一个成语——
移花接木。
狸猫换太子的画，更不用提了。
而【官场现形记】第五十三回，出现了一个成语——
偷天换日。
这桩桩件件，都让顾西征往温念的身世上联想。
只是温珍珠可笑，凭什么她就是太子，凭什么温念要低她一等。
明明是她们想害温念。
“问这些干嘛，”温念好奇，“我又不在乎她的礼物。”
顾西征摇头，不置一词。
他心情沉重的像灌满了铅，指腹下意识从她眼尾的泪痣上拂过。
“这颗痣，”顾西征古井无波，“打小就有？”
温念点头：“我有记忆起就在，我奶奶想让我点掉，说这是孤星痣，一生流水，半世飘零，觉得不好，我觉得还行，就一直放着。”
她讷讷问：“不好看啊？”
“没有，”顾西征气息极淡，几不可闻的低语，“好看。”
沉默一秒，他僵涩道：“要不，点了吧？”
虽然他不信鬼神。
但这种不祥的说法，让他心底恐慌。
“不要，”温念跟他闹脾气，“看不惯你就闭眼。”
“......”
温念黑白分明的杏眸盯住他：“我发现你今天晚上很奇怪哎，问了好多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想干嘛？”
“没有，”顾西征连忙敛了心神，“闲聊。”
“你最好是闲聊，”温念鼻音轻哼，“要敢让我发现你跟温珍珠有接触，杀无赦。”
“......”
收完所有东西，顾西征跟她商量：“回斯林吧。”
“不行，”温念拎上电脑，温吞道，“我们宿舍的郭娴说待会寝室要开个很重要的会，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开学这几天，郭娴一直奇奇怪怪的。
顾西征对郭娴还有印象，他冷脸：“她不会想为难你吧？”
“不会，”温念说，“上次你吓过她后，她再没挑衅过我。”
说到这儿，温念仰起脸：“太晚了，要不你住宿舍吧。”
顾西征摇头：“这几天喜宝闹得厉害，不陪它怕会扰到邻居。”
春天了，喜宝格外烦躁，但窝在顾西征怀里就会安静许多。
“偏心眼，”温念小声咕哝，“比对我还好。”
这话顾西征没听见，把她送到女寝楼下，看着她进去后，转身离开。
回到斯林后，还未出电梯门，已经听见喜宝似有若无的叫声。
顾西征长腿迈出电梯，往前迈了两步后，猝不及防顿在当场。
1601和1602的走廊之间，温珍珠斯斯文文地站在那里。
顾西征眉骨压下，视若无睹的去开自己家门。
“是猫叫吗？”温珍珠声音绵软，“我听它叫了许久了。”
门打开后，喜宝叫声骤停，肉垫踩着猫步，活泼的跃到玄关。
顾西征弯下腰，将它抱进小臂，随后，他扭脸，不悦的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路过这边，”温珍珠大方道，“没想到念念不在，又听到有猫叫，就耽误了一会。”
顾西征洞若观火，冷嗤：“她住校，你不知道？”
“我以为...”温珍珠吞吞吐吐，“你们交往，她会想回来这边。”
顾西征：“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跟她住隔壁？”
这事连温家几位长辈都不清楚。
“......”
“温珍珠，”顾西征嗓音很凉，一丝感情都不带的平直，“不要再窥探我和温念的生活。”
少年即将关门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欲拒还迎的意思，温珍珠上前两步，急急喊道：“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顾西征指骨摁在门板上，隔着半扇门的缝隙，他不耐烦：“你有什么目的。”
“你想要什么？”温珍珠柔声问，“温念能给你的，我也能给，还能给的更多。”
顾西征唇角提了下，眼底却愈发寒凉。
“你拿什么跟她比？”顾西征冷意森然，“拿你的不择手段，还是你的做作虚伪？”
他长眸掠过轻视：“你毁了温念多少，我会为她创造多少，温家的东西，我还看不上。”
温珍珠唇色发白，摇摇欲坠的模样。
“温小姐，”顾西征抓了把喜宝的毛发，嗓音淡漠，“温念能被你拿捏，是因为她在意温家，可我不会，请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