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被喊去保卫科的,还有几人的辅导员。
因伍涛受了伤,校方担不了责,连同两边家长都通知了。
顾西征这边任何资料上填的都是他自己的号,因此,辅导员并未联系到他的家长。
温家这边来的是温均海。
老人到时,伍家的人同时到了。
保卫科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
没聊几句,校长不知怎么得了消息,边抹着头上汗,边急匆匆地赶来。
他望向温均海,恭恭敬敬打招呼:“老师,怎么还惊动您了。”
“我孙女受了惊吓,”温均海表情严肃,“你师母在家坐立不安,只能把我打发过来处理。”
温念鼻尖一点红,老实又乖巧地偎依在他身边。
事情来龙去脉清晰,从教官离开算起,在场能作证的同学全都被请了进来。
很快,领导和家长眼中便有了前因后果。
伍家颇有权势,伍母打扮的珠光宝气,她伸出戴有十几克拉钻石的手指,不愤道:“我儿子再有错,也比不上他们先动手的吧?”
“女士,”温均海缓缓道,“这里是学校,你儿子做的那些事,真是有辱斯文!”
“你们孩子都好好的站这儿,”伍母很激动,“我儿子却被打进了医院,这账怎么算?”
温均海目光精明:“令公子挑衅在先,当着几百个新生的面,光明正大侮辱小女生,幸好我丫头宁死不屈,她哥哥瞧不得妹妹受辱,想要讨个公道,这是人之常情吧?”
校长连连点头:“是是,老师您说得对。”
“校长,”伍母气到浑身发抖,“您得保持中立啊,那我儿子头上的伤可大可小,这怎么算?”
“......”
“孩子下手是重了些,”温均海不疾不徐,“医药费我们温家会付的,也希望伍女士严加管教令公子。”
伍母不同意。
她胸口起伏:“你们两个人打我儿子一个,必须有个人出来负责。”
校长:“......”
寂寂短瞬。
校长目光在保卫科室中扫视一圈,为难到眉头都皱了。
“伍涛妈妈,”辅导员李刚冷静道,“伍涛刚入学两天,已经有不少同学来教务处告状了,连我们这些外系的老师都听说了,您瞧瞧我这边,温响和顾西征一直是老实本分的优等学生,尤其是顾西征,他是我们科大的招牌,为了伍涛名誉着想,您还是接受温老的安排吧。”
伍涛妈妈的意思,他非常明白,她无外乎是想让温响或者顾西征给个交待。
但这两个孩子,他哪个都不能交出去。
温响家世不浅,不输伍涛。
顾西征是众多教授心尖尖上的宝,若把他交出去,那些老家伙能跟自己拼命。
就是拼了这条命,李刚也得护住他。
“还有,这些来作证的同学说了,”李刚平静道,“伍涛多次用语言骚扰温念,什么‘做不做啊’‘别叫这么大声’,这是小姑娘该听的话吗?”
这几句话温响和顾西征都不知道,两人都难免怔愣住。
“温念!!”温响忍不住骂了句国粹,“这话怎么没跟你哥说!!”
真是下手轻了!怎么就没弄死那货!
温念:“......”
她没听懂啊。
“科大以育人为本,”校长打圆场,“伍涛这话确实粗俗不堪,少年气盛嘛,说动手就动手,这样好了,由温家赔偿伍涛的医药费,然后伍涛、温响、顾西征三人各扣五学分,以儆效尤,怎么样?”
李刚重重咳了下:“校长,老教授们跟您拼命啊。”
校长冲他挤眼睛,示意他先别讲话。
伍母不大明白:“为什么我儿子也要被扣?”
“......”李刚气笑了,“伍涛同学当众羞辱团队女生,又故意挑衅人小姑娘,这还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已经从轻处理了。”
伍母不服气:“这叫什么羞辱。”
“......”
屋内的多位领导和老师骇然。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观其母言行,已经能明白伍涛这副德行从何而来了。
“如果女士不接受这种处理结果,”温均海沉声,“那咱们就法院见,令公子做的事已经引起公愤,到时候退学都说不准。”
校长附和:“是的,一旦闹大,影响学校名誉,只能以开除处理。”
这事说到底,都是伍涛的错比较严重,他会让外界以为,科大连这种学生都能接受,怕是徒有虚名。
伍母犹豫的功夫,校长安抚道:“未来一段时间,请伍涛同学好好养伤,军训也不必参加了。”
“......”
事已至此,连体院领导都在劝她接受,伍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处理完这事,又送走伍母,校长无奈道:“老师,体院的孩子文化课要求不高,但大部分都还是本分的。”
温均海点头。
他扯出笑,慈祥道:“爷爷的乖孙吓到没?”
“......”温念轻吸鼻子,“没被他吓到,被哥哥打人的样子吓到了。”
温均海深不可测的目光从温响脸上扫过,顺势滑到顾西征身上。
他目光稍作停留,不动声色打量片刻。
短短一秒钟,温均海收回视线,笑呵呵哄她:“让你哥赔礼道歉,怎么能当着妹妹面动粗。”
温响:“......”
偏心眼!
温念晃老人胳膊:“爷爷您干嘛,你夸他,要夸他!”
“行行行,”温均海被她闹的心软,“你哥真棒,知道保护妹妹。”
“......”温响撇嘴,“爷爷,您大孙子是没名字吗?一口一个‘你哥、你哥’?”
他难道就不配拥有一个自己的称呼吗!
包括校长在内的领导都被逗笑了。
保卫科内氛围渐渐轻松。
温均海顿了几秒,忽地招手:“小伙子,你走近些。”
他在喊顾西征。
温念倏地坐直,小手却紧抓住老人衣角,条件反射的紧张。
顾西征不言不语靠近,走到老人面前后,他礼貌点头。
温均海和和气气的:“没受伤吧?”
顾西征不卑不亢,安静摇头。
“......”温念急了,“你喊爷爷啊,干嘛不说话。”
少年凉薄的唇角翕动,神情有几分犹豫,像是有难言之隐。
“没关系,”温均海一目了然,“爷爷是可以喊的,它跟‘爸爸、妈妈’不同,就是个礼貌用语。”
他到底多活了几十年,少年心底顾虑,温均海能探知一二。
他无非是怕得不到温家人承认,不敢胡乱称呼。
温均海不落痕迹叹息,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心思过重,跟他孙女的单纯格格不入。
这段感情不知能坚持到哪天。
见老人这样说了,顾西征唇角一松,淡淡道:“没受伤,谢谢爷爷。”
“哎,那就好,”温均海一声喟叹,“否则,我不知该如何跟你家长交待。”
“......”
冷不防提及顾西征家长,温念怯怯抬眼,悄悄觑少年脸色。
她手抓住温均海胳膊,不自觉地晃了晃:“爷爷你干嘛讲这个。”
“没关系,”顾西征瞥他,又平静回道,“我会注意分寸的,爷爷。”
温均海端详他短瞬:“依顾同学的才能和长相,是我家念念高攀了。”
“......”顾西征浓眉下的长眸明显顿了下,他嗓子不自觉的涩住,“爷爷,是我高攀...”
“别紧张,”温均海摆手,“少年人未来可期,别妄自菲薄。”
他这一生,识人无数,看得出来,眼前少年未来注定辉煌,必定不是平凡人。
“念念任性,”温均海语重心长,“爱憎又太过分明,我跟她奶奶只希望她这辈子安安稳稳,不要遭遇太大风浪。”
顾西征认真倾听。
“爷爷知道你们年少气盛,”温均海叹息,“念念脾气急躁,你们为兄为友,若不能劝服一二,也该理智些处理,否则,你们两个,若因为她受伤、坐牢,她这辈子,还有心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