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入口处来往的人不由得驻足。
温珍珠唇上毫无血色,摇摇欲坠地撑着宋青素手臂。
男人一身禁欲的正装下,掩饰不住的情不自禁。
他吻的用力,紧阖的眼睫蝶翼般扇动,棱角分明的喉结因吞咽接连滚动。
半晌,他低喘着松开两分,压着喑哑的调:“深爱。”
温念边平复呼吸,边将目光掠向温珍珠。
她弯弯湿润红肿的唇:“那你记得哦,我真的,很讨厌这个叫温珍珠的人。”
“好,”顾西征嗓子还哑着,“你讨厌的,老公都讨厌。”
温珍珠一双眼睛红了又红。
宋青素呵道:“温念!够了,她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就该行善积德,好好养着,”温念讽道,“不能总是仗着身体不好就来欺负人,还不许人家还击。”
“温念,”温珍珠吸吸鼻子,“我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不应该吗?”
温念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没想跟你抢,”她声音清凌凌的,“要是你觉得委屈,这账,你该找始作俑者去算。”
凭什么找她啊。
她当时也只是个襁褓婴儿。
宋青素上前半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因她的动作,顾西征眉眼瞬间结了层冰霜,他压住温念的肩,将她摁进怀里,淡声警告:“宋女士,我劝你冷静,惹我太太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宋青素手指哆嗦,“你想怎样。”
“以前你是她妈妈,我没有办法,”顾西征语调凉薄,“我太太脸上挨的那些巴掌,我都记得呢。”
宋青素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她优雅惯了,又格外要面子,冷不防被人在公众场合这样顶撞,憋到内出血。
“温念,”她牙关里咬出字,“协议的事你别忘了...”
“宋女士,”不等她讲完,顾西征冷冰冰打断她,“你还是先确保一下你女儿不会出其它意外吧。”
“......”
短暂的沉静。
宋青素瞳孔骤缩:“你什么意思?”
“生死由命,富贵由天,”顾西征淡淡道,“祝福你们呢。”
“......”
这什么祝福。
这分明是恐吓。
“温念,你不能这么绝情吧,”温珍珠泫然欲泣,“温家好歹给了你这么优越的条件...”
话没讲完,顾西征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掠向她:“东城的单子签了吧?”
温珍珠目前就职于温氏的商务部。
东城单子属于大单,会轰动整个公司的程度,温珍珠自然清楚。
“一个能让温氏起死回生的单子,”顾西征古井无波,“足以还清温家养育我太太的恩情,若想要讨人情,宋女士怕是最没资格的。”
温家所有人都对温念很好。
唯有宋青素。
她的刻薄、寡待,众人尽知。
她最没资格向温念提养育之恩。
不耐烦跟她们多纠缠,顾西征搂住温念肩,带她往商场入口走。
擦肩而过时,顾西征短暂停了下:“宋女士,我给你一句忠告。”
他轻哂:“若为了温响好,你还是尽早退出温氏,有他一口吃的,他就不会饿着你们母女俩,但若他倒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宋青素身体发抖,“你什么意思?你想对付他?”
听到这,温念怔了下,她愣愣抬头。
瞥见她那一丝不安,顾西征眸中戾色顿消,他喉咙里温沉出一句:“不怕啊,我有数。”
语毕,他扫向宋青素:“只是忠告而已,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拖累他。”
不管宋青素怎么猜想,顾西征没心情跟她多说,他牵住温念的手,大步走进商场。
入口处的宋青素脸色难看:“他什么意思?”
“......”温珍珠鼻尖都红了,“妈,要不咱们还是把股份还给哥哥吧。”
“不行!”宋青素肃声,“你这个病需要许多钱、需要最好的医生,一旦妈妈从温氏撤出去,连人脉都没了!”
平复了下呼吸,宋青素冷静下来:“这些年,你还不了解他?你以为凭妈妈对温念做的那些,退出温氏他就能放过我们了?他对付起来不是更容易?”
那个男人,他冷酷又记仇。
他只对温念大方罢了。
-
小皮鞋踩上扶梯的那一秒,温念倏地把手从男人掌中抽走。
顾西征掌心空了,他恍了下,垂眼去瞧。
女孩子挨着扶手,肢体语言呈现出要远离他的信号。
顾西征唇角微抿,手试探着重新握过去。
只是还没碰到,温念已经率先把手环抱起来。
“......”顾西征舔舔殷红的唇,“怎么了?”
“顾先生,”温念平静提醒,“你刚才回亲我,没有得到我的允许。”
“......”
沉默。
须臾,顾西征巴巴吐了句:“宝宝,你刚刚喊我老公了。”
温念梗住。
男人卑微的哄她:“再喊一句。”
“......”
-
这天晚上,温念搬来了上河城。
顾西征不喜欢有外人在家里,因而没有聘请阿姨,只有钟点工会固定时间过来打扫。
晚饭时,温念收拾了些资料,她这两个月会很忙,新老师入职,需要参加学校的教师培训。
顾洛洛便交给了顾西征来带。
后面一段日子,顾西征果然做到了像他说的那样,两人只要不刻意见面,即便同住一栋屋子,也很难撞上。
这种日子让温念安心。
早出晚归了大半个月,因天气预报上的台风,培训暂停两天。
恰好陆闯的婚礼也要到了,温念又去商场买了份礼物,转道回了上河城。
因她这天回来的很早,便去了兴趣班接顾洛洛。
小朋友欲言又止,像是有话想跟她讲,又很难出口的样子。
温念看他:“干嘛?”
“......”顾洛洛牵住她手,“妈妈,我觉得,爸爸好像不大对劲。”
温念愣了愣:“哪里不对劲?”
“就...”顾洛洛歪歪小脑袋,苦思冥想着措辞,“我们俩的卧室挨着的,有一次,他加班回来...那时候你在楼上可能都睡着了。”
他睁着通透的眼睛,略有惶恐:“然后我跑出去跟他打招呼,他像看不见我一样,直接回了房间。”
“......”
顿了短瞬,温念问:“他喝酒了?”
“没有吧?”顾洛洛不大确定,“就...那天下了大雨,他衣服都湿透了。”
“......”
定格良久。
怕他胡思乱想再吓到,温念哄他:“爸爸可能喝多了,喝醉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顾洛洛似信非信,懵懵点头。
因这点事,温念打算这晚等等顾西征,想跟他谈谈。
-
哄着顾洛洛睡着后,温念先回了二楼。
天泉的夏季雨水丰沛,雷阵雨说来就来。
一道闪电劈过窗玻璃时,温念望见院中被风吹到东倒西歪的花草。
喜宝的猫窝在一楼,怕待会雷声吓到它,温念趿着拖鞋往楼梯走。
红色木质楼梯刚打过蜡,光可鉴人。
一楼客厅灯开着,雨势渐大,砸落的噪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甚至盖住了温念下楼的脚步声。
忽然。
玄关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狂风卷着雨水急不可耐扑进客厅。
是顾西征回来了。
温念脚步不由得顿住。
男人出门时穿的是规整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此时已经被雨水打湿,他乌黑的碎发不断往地板上滴着水,绵延出一条湿湿的痕迹。
衬衫贴在他劲瘦的上身,薄薄的肌肉若隐若现的透了出来。
若不是他呆滞的表情,温念的眼睛差点被这“美好”的一幕给吸住。
此时温念站在一楼台上,而顾西征一步一步往内走。
他没跟温念打招呼,也没先擦拭身上的水珠,就这么走一路,滴落一路的水痕。
温念屏住呼吸,借着雨势,轻轻喊他:“顾西征。”
男人没理她。
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他黑色的皮鞋汩汩冒着水,西裤贴住长腿,勾勒出他完美的腿型。
温念心下一惊,一个猜测浮到心头:“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