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安静到针落可闻。
温珍珠像是被吓懵了,只红着眼睛落泪。
“温念,”宋青素脸色铁青,“她身体不好...”
“妈,您别来这套!”温念咬狠了劲,“今天她要进医院,我立刻给她偿命,我亲自去死,都不用您动手!!”
“......”
温念不避不让,眼神越发凉薄:“我话扔这儿了,以后,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我管她去死!!”
宋青素手臂刚想动,温念重重一个巴掌又扇在自己脸上。
整个餐厅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不是生病才会死人,”温念咽咽喉咙,强将眼泪咽下,“我也会死!!”
想起无辜丧命的小红花,温念声嘶力竭:“我也会死!!!”
语罢,她快速转身,不假思索跑出大门。
“去追去追,”贺岁如急的拍桌子,“快去把她追回来!!!”
温响一个闪身,从餐厅消失。
温均海老沉的目光深到不见底,他语气无法名状:“小宋...”
话没出口,温儒林忽地一个巴掌扇上宋青素的脸。
寂寂无声的餐厅,那道巴掌声又响又脆。
温均海即将出口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宋青素,”温儒林手掌发抖,“我女儿但凡出点什么意外,我跟你没完!”
沉默良久,温均海摇头叹气,从餐厅离开,温儒林紧随其后。
宋青素捂住脸,驻足在原地半晌。
“小宋啊,”贺岁如语重心长,“别跟儒林生气,你爸的脾气你该知道,方才若不是儒林的一巴掌,你爸会直接命令律师来帮你们办理离婚。”
温均海雷厉风行一辈子,处事决断都干脆利落。
方才他一开口,温儒林便瞧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只能通过给宋青素一巴掌,来平息老父亲的怒火。
温家从未出过打女人的男人,温儒林这一巴掌,算是严重的惩罚,温均海也不好再说什么。
“念念是我们老两口的心头肉,”贺岁如红了眼,“连爷爷奶奶让给别人这种话都出来了...你爸,伤心了。”
她没多说别的,重重一声叹息,慢步离开。
-
温响是在快出小区时追上温念的。
女孩子长发凌乱,疯子似的散着,一件细细的小吊带勾勒住她小巧饱满的胸型,不盈一握的细腰清晰可见。
幸好是清晨,小区来往行人不多,偶尔几个也都不认识。
温响双眼通红,大口喘气,边用胳膊将她禁锢在怀里遮住,边单手将身上T恤脱了,强势地套到她身上。
男生衣服宽大,温念穿上跟裙子一样。
“小祖宗,姑奶奶,”温响快哭了,“哥给你跪下成不?”
温念面无表情:“松开,我饿了,要去吃早饭。”
“......”温响梗到语塞,“衣服不穿好就去吃早饭啊?”
“不行?”温念脸色很淡,“我就喜欢光着去吃。”
“......”
沉默片刻。
“姑奶奶,”温响烦躁的抓抓头发,“你能容你哥回家穿个衣服,然后回来陪你去吃早饭吗?”
温念掉头就走。
“......”
怕她一时想不开,再出什么意外,温响哪敢让她自己待着,连忙光着上身追了过去。
唯一庆幸的是,出门时他带了手机。
“我跟你讲,虽然你哥是男人,”温响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但裸着上身出行,也很羞耻的,好吧?”
温念继续往前走。
“幸好,”温响啧啧两声,“幸好你哥身材足够好,瞧瞧这宽肩,瞧瞧这腹肌...”
然而不管他怎样耍宝,温念一个字都不愿吭。
温响有点急,他干脆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那头接通后,温响耷拉下眼皮:“老顾,帮我带件衣服...”
话没讲完,一直不搭理他的女孩子猝然踮起脚尖,眼疾手快点了挂断。
“不许告诉他!!”温念炸了。
“......”
“你也走,”一旦开口,那被压制住的情绪如同爆发的山洪,汹涌澎湃的涌到眼周,温念眼泪失了控,话哽咽到说不清楚,“我谁都不想见。”
“......”温响心口骤缩,慌手慌脚的,“好好好,我谁都不告诉,谁都不说,啊,你想干嘛哥自己陪着,行不?”
温念抹一把眼泪:“你走。”
“......”
不敢走。
也不敢再吭声。
温响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
温念没去吃早饭,她边掉眼泪,边往不知名小巷拐去。
大概因电话突然被挂,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温响手机在裤袋里一直响个不停。
他也没敢接,生怕再触怒温念,连跟都不许他跟。
中途路过某家服装店时,温响抓紧机会,随意拎了件老头衫套上,迅速付了钱。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温念进了一栋高档小区。
小区管理严格,需要刷脸进入。
温念抹抹眼泪,对着镜头扫描。
右手边站姿笔直的门岗不由得打量她两眼。
门杆抬起后,温念吸吸鼻子:“后面那人我不认识,别让他进来。”
门岗立刻走了过来。
“......”温响嘴角直抽,“我是她哥!!亲哥!!”
“抱歉,本小区需要刷脸进入,”门岗很负责,“或者,业主同意您进才能进。”
“......”
这小区里的房子原是温均海名下的,后转给了温念,此时,温念就是业主。
业主不仅不让他进,还说不认识他。
温响委屈的快哭了。
在原地打转须臾,温响终于接通一直吵个不停的手机。
“兄弟,”温响又颓又丧,“你会翻墙吗?”
-
小区里的房子都是小高层,最高不过六楼。
温念乘电梯上了三楼,走到一户门前,输入密码开门。
出门时她也没带手机,此时又身无分文,进到屋内后,鞋子一踢,闷头进了其中一间卧室。
没手机也好,谁都不会打扰她。
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温念是被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
她反应迟钝的半坐起身,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门口动静越来越大,渐渐靠近卧室方向。
温念猝然一个醒神,连忙光脚下地。
刚站稳,一步都没挪动,房门就被从外敲了两下,紧接着,是那道熟悉又低沉的嗓音在唤她:“温念,我进来了。”
话一落,门便被从外推开。
是顾西征。
“......”温念懵懵的,顺着少年高瘦的影子,隐约瞧见他身后还跟着温响。
“你...”她唇角微动,声音又轻又哑,“你们...怎么进来的?”
“翻墙,”顾西征回的坦然,“房门密码是猜的。”
“......”
温响火急火燎:“快快快,小春天和卢倩倩被门岗拦住了,去个电话,把她们放进来。”
“......”
睡了一觉。
跟坐了十年牢一样。
变天了。
吩咐门岗把人放进来后,温响亲自下楼去接她们。
没了他的吵闹,屋子里寂静到仿佛能听见灰尘扑簌的声响。
顾西征捏住女孩子下巴,指腹在她浮着红痕的脸蛋上摩挲,少年一双黑眸深如寒潭,藏着不知名的情绪。
他没追问发生了何事,更没责怪她不愿通知自己的言行。
他一颗心都要痛死了。
“我没事,”温念平静道,“发一次疯,她们可以让我安稳一段时间。”
顾西征没讲话,修长的手掌拢住她脑袋,轻轻柔柔摁进胸膛。
他阖眼,喉间硬块艰难滚了下。
坎坷伶仃的生活他不是没经过,但从未有哪种情况,像现在一样,让他每根毛孔都在呐喊着,无能无力的状态。
少年身上气息清凛,温念鼻尖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卷土重来。
她哭的声音发抖:“喜、喜宝...怎么样了?”
“它很好,”顾西征下巴抵住她脑袋,沉稳有力的安抚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护好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