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脸庞隐于暗中，只能窥见几分立体轮廓，勾勒出让人浮想联篇的线条。
温念脸颊深出笑涡，小手攀到他凸起的锁骨处摩挲。
少年还在生气，啪的下将她拍掉。
“......”温念轻轻声呼痛，委委屈屈的调子，“打痛了。”
顾西征冷言冷语：“活该。”
居然敢对他讲出那种言之凿凿的话。
“给吹吹，”温念才不管他冷脸，将手递到他唇边，“不吹哭给你看。”
“......”
少年表情不苟言笑，一副不愿搭理她的模样，温念嗖的收回手，脸蛋埋他颈窝里，假模假样挤出点哭腔：“我真是命苦，这才半年，男朋友就不爱我了...呜呜...不如屎了算了...”
顾西征额角抽了下。
哭完一段，温念偷瞄觑他，继续拿腔拿调：“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够了啊，”顾西征有点绷不住，两根指腹捏住她脸蛋的肉，“再胡扯试试？”
温念嘴巴被扯变了形，声音含含糊糊的：“你说你爱我。”
“......”
沉默。
等待数秒，温念鼻翕一抽，哭哭啼啼的：“连爱我都说不出口，我活的还不如一只王八...”
被她闹到头疼，顾西征捏起她细细的手腕，在她方才被拍过的手背上亲了亲。
女孩子鬼迷日眼的假哭戛然停了。
“不闹了？”顾西征的眼神若有所思，薄唇又凑到她手背上轻吻，“这里是开关？”
“......”温念唇角微动，想把手背在身后，又被他握的太紧，抽也抽不动。
顿了须臾，她吭吭哧哧：“我提醒你啊顾同学...出门时，我瞧见温响的臭袜子扔在客厅沙发，一生气，给他甩到院子里了。”
“......”
温念舔舔唇，鼓起勇气：“就你亲的这只手。”
“......”顾西征气极反笑，宽大的手掌拢住她后颈，迫使她抬头，“真的？”
温念大眼睛眨了眨，无辜到令人心软。
“没关系，”顾西征长眸中的光不经意间暗了，他歪过脑袋，慢慢含住她唇，低出一句，“这里还有补偿。”
“......”
-
后面几天，温念老老实实待在温宅，每天看书、追剧，偶尔将自己关在房间打几局游戏。
随着科大即将开学，有些生活必备品也该提前准备。
这日清晨，温家人齐聚餐厅。
餐桌前，不知是谁先提到几个孩子的生活费，温响懒懒地靠在椅中，倦着调：“我妹的得加了啊，才1500，够喝个西北风。”
贺岁如笑着摇头，没插手这属于父母的职责。
两位老人基本很尊重温儒林和宋青素对孩子的管教，只要不出格，他们不会多置一词。
温响话一出，温儒林笑呵呵道：“这是自然的，你多少，念念就多少。”
“......”宋青素顿了顿，大大方方的提醒，“这不合适，珍珠才三千。”
温珍珠没有参加国内高考，在回国以前，宋青素便帮她申请了科大附近的工商学院学管理。
“妈，”温响调子发凉，“您这个‘才’，用的可真有意思。”
就仿佛，温珍珠给少了，温念就得跟着少。
怕矛盾升级，贺岁如插了句嘴：“一般多少够啊？”
“我没算过，”温响不大正经，“我身边都是男生，月底了互相叫个‘义父’，怎么都能扛过去。”
“......”
温响眉眼一挑，玩世不恭的调调：“但我绝不能接受我妹喊别人‘干妈’...”
话没讲完，温念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她呛的咳嗽，手指哆嗦着骂：“你、你才喊人‘干妈’。”
温响乐的不行，随手抽了张纸给她：“你傻不傻，哥在帮你争取生活费。”
除宋青素外，另三位长辈都被逗笑了。
“这样吧，”温均海拍了板，“俩姑娘都是三千，念念由我跟你妈再给补贴两千，珍珠呢，就由小宋再给补两千，怎么样？”
“......”宋青素沉默片刻，“爸，那就听您的。”
温珍珠忽然轻轻开口：“爷爷，我不用这么多的，大家不用为我费心，我也可以做点兼/职...”
“不行，”宋青素斥她，“你身体不好，兼/职不许做啊。”
“姨妈，没关系的，”温珍珠摇头，“我被温家养大，欠下的恩情都还不清了，三千够的。”
一时间，餐厅轻松的氛围被她这种自伤给凝固住了。
贺岁如咳了咳：“珍珠啊，你身体不好，不要总是多虑，你跟念念是一样的。”
温珍珠唇角弯弯，很坚持：“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谢谢奶奶。”
“......”
场面定格几秒。
“既然珍珠三千，”宋青素不疾不徐，“那念念也三千吧。”
温念无所谓，轻轻耸了耸肩。
温响嘴角一抽，差点给她一巴掌。
贺岁如摇头叹气。
算了，多少就多少，若是不够，她再私下贴补好了，没必要因这事惹得整个家不得安宁。
生活费的事告一段落，一碗豆浆下肚，温念踢了踢温响小腿。
像是忽然想起件事，温响抬头，闲闲问：“对了，珍珠，怎么这次小红花没带回来？”
“......”温珍珠明显顿住几秒，她眼神闪躲，颇有些心虚，“小红花...生病了...”
温念心尖一缩，脱口问：“生病了？什么病？好些了吗？”
“......”
餐厅寂寂两秒，温珍珠猝然落下泪来，她眼睛红通通的：“对不起，念念，小红花...死了...”
温念手里的瓷勺吧嗒砸到樱桃木桌面。
死了？
“对不起，都是我没照顾好它，”温珍珠哭的伤心，“真的对不起...”
怕她哭伤了身子，宋青素皱眉：“死了就死了，生病了也没办法。”
餐厅里寂寂无声，只有温珍珠轻轻的抽泣回荡在众人耳畔。
“行了，别哭了，”宋青素轻拍她肩，“前两天不是说念念的吹风机好看？姨妈给买了新的同款，你跟念念换一换。”
温念大脑一片空白，还处在小红花死去的噩耗中。
她茫然：“换什么？”
“吹风机，”宋青素耐心道，“妈妈买了个同款，你用新的，把你那个贴了钻的给珍珠。”
温响匪夷所思：“她不能用新的？？干嘛非用念念那个旧的。”
“所以呢，给念念新的不好啊？”宋青素说，“珍珠主动提出要用旧的呢。”
“......”
宋青素催促：“念念，快去拿，新的连包装都没拆呢，就在客厅桌上。”
温念蹭地起身，吧嗒吧嗒跑上了楼。
见她答应的干脆，温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很快，楼上再度传来脚步声，那声音转眼间就回到餐厅。
温念跑得气喘吁吁，脸颊浮着几许红，她手里握着那把贴满碎钻的吹风，语气不明：“你喜欢我这个？”
“......”温珍珠抽抽鼻子，“不是的，我见你这个旧了，总不能我用新的，让你用旧的...你要是不乐意...”
温念直勾勾盯住她，抓住吹风的手却紧了。
短暂的停顿，她忽地用力，将吹风狠狠砸到大理石地面。
砰的一声响。
吹风机四分五裂。
温念居高临下望住她：“给你了，捡吧。”
“温、念！！”宋青素猝然起身，气的浑身哆嗦，“你这像什么话，像什么话！！”
“您又想打我了？”温念扯起一抹冷笑，不待别人反应，她用足了力气，往自己脸上狠狠一巴掌，“不用您动手，我弄死我自己，您满意了吗！！”
几位长辈骇然起身：“念念！！”
“你还想抢什么？”温念大口喘息，“抢爸爸？爸爸给你。妈妈？早就是你的了...”
她目光一一巡视过去：“爷爷奶奶？都给你。哥哥？也给...”
“温念！！”温响咬紧了牙，“你凭什么把老子让给她！”
温念疯了似的，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那只小红花，她发了狠，硬扯着上身的一件雪纺衬衫，将之撕破拽掉，只余里面一件小吊带，随后将雪纺衬衫往餐桌上一扔：
“给，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