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笑盈盈应了。
车内气氛松缓许多,温念忽然想起件事,低头在衣服里掏了掏,拿出一张票据给他:“干洗店来电话了,衣服洗好了,你帮我去取一下,一起带给我。”
因这点生活小事,顾西征低迷了几日的心情像破了个口子,他将票据收好,随手从储物格里取出一个购物袋。
购物袋里装了几只长方形的纸袋,温念小手扒拉两下,不由得抬睫:“糖葫芦?”
“嗯,”顾西征表情有些别扭,“喝完药吃一根,不够我再做。”
“......”温念惊讶,“你自己做的?”
少年耳骨腾起几缕不明显的红,在这夜色中,很容易就被忽略掉了。
温念捏住他毛衣袖口,亲昵的晃了晃:“谢谢阿征。”
室内有暖气,怕糖葫芦融化,温念将袋子放进冰箱,一根都没舍得吃,想着明天用来配药。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第二日清晨,温念开冰箱拿面包时,发现糖葫芦一根都没有了。
以为自己睡懵了头,温念每个柜门都寻了寻。
林姐走过来:“念念找什么呢。”
“林姐,”温念糊涂,“这里有个纸袋...”
“啊,那些对吧?”林姐手一指,落到垃圾桶上,“是糖葫芦吗,昨天大半夜的,我瞧见温响在吃呢。”
枪灰色的垃圾桶里扔了几个纸袋,糖葫芦的签子七零八落的散在边缘。
“......”
短暂的沉默。
温念闭上眼,那滔天怒火摁都摁不住,她噼里啪啦走到餐厅,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尖叫:“温、响!!!”
彼时温响刚夹了只包子,被她声音一吓,包子啪嗒落到樱木餐桌。
贺岁如和温均海面面相觑,连声问:“怎么了,温响你又去招惹念念了?”
温念迅速用手臂箍住温响脖子,锁他喉咙的同时,骂道:“你居然一根都不给我留?”
温响脸憋的通红,手脚乱扑通,挣扎时还怕伤到她,束手束脚的难受。
“好好说、好好说,”贺岁如劝道,“爷爷奶奶给你们评评理。”
温念气到眼睛发酸:“一共十根糖葫芦,他全给吃了,我一根都没吃!”
贺岁如:“......”
这兔崽子怎么这么贪嘴。
温念手指头抠进温响嘴巴,恼到理智尽失:“给我吐出来!”
“......”
一时间,餐厅里只有温响的惨叫,和温念的骂声。
不知过了多久,温响一脸一嘴的伤,他呜呜两声,跑到温均海旁边:“爷爷救我,她要把我打死了。”
“......”温均海怒其不争,“妹妹的东西,你也敢偷吃?”
“谁偷吃了?”温响梗着脖子,不服气,“我光明正大的吃。”
贺岁如头大:“十根呐,什么糖葫芦这么好吃,你也不怕撑吐了!”
“......”温响委屈巴巴,“我以为是林姐买的,听着多,实际就一点点,每根签子上只有六个草莓尖尖。”
那还不是几口的事。
温念吸吸鼻子:“你把我的草莓尖尖全给吃了。”
她那么喜欢的草莓尖尖。
她一个都没吃到。
“这样吧,”温均海做了决定,“叫你哥再去帮你买二十支,然后罚他站旁边看着你吃,行吗?”
温念:“......”
这玩意儿去哪里能买到?
谁家会卖只有草莓尖尖的糖葫芦。
贺岁如赞同:“对,叫这贪嘴猴赔咱们双倍。”
温响揉着被抓出红痕的脸:“哪家卖的啊,待会哥就去给你买,行不?”
“......”
那温念怎么说。
她总不能在这几人面前讲,那些糖葫芦全是顾西征给她做的。
那温家能翻天。
说没办法说,咽下又觉得窝火。
哪怕温响给自己留一根呢!
短暂的安静。
温响催促:“哪买的啊?”
温念又抽鼻子,顾左右而言它:“我恨你。”
温响:“......”
有古怪。
一整个早饭时间,温响都把审视的眼神盯在温念身上。
直到某一刻,温念用手背抹抹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能哭给他看,温响才慢吞吞收回视线。
他拖着调,意味深长:“你最好是买的。”
“......”温念用手指抹抹眼睛,毫不示弱,“奶奶,他前阵子找对象了,而且那个对象...”
温响蹭地起身,干脆利落的把自己面前的虾饺端到她面前:“是哥不好,哥错了,哥伺候你。”
“什么对象,”贺岁如好奇,“怎么不给奶奶看看?”
“......”温响满脸苦色,“分了。”
温均海顿了顿,语重心长道:“男人得有责任心,这分分和和能这么随便的?”
温响视线巴巴的移到温念脸上,求救的意味极浓。
慌乱中,他扯出一个理由:“念念不喜欢她。”
温念:“......”
不由自主的鼓起腮帮子。
又拿她当借口。
闻言,温均海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我跟你奶奶对你未来媳妇没别的要求,就一条,得对咱们念念好才行。”
贺岁如同意。
“......”温响眨眨眼,若有所思地问,“那对念念未来老公的要求呢?”
“跟你对象一样,”贺岁如笑的慈祥,“要对念念好。”
温响:“别的呢?”
“别的?”贺岁如好笑,“这一条能数十年如一日的做到已经很不容易了。”
温响:“这么简单?若是对方家庭...”
“奶奶,”温念迅速打断他话,“您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温响前女友吗...”
温响跟哑了的炮仗似的,再不敢多嘴问一个字。
贺岁如很捧场:“为什么啊?”
温响重重咳了咳。
“......”温念鼻腔轻轻哼了下,暂且饶了他,避重就轻道,“就感觉不大对。”
温响睁大眼,一副“你别太荒谬,这算什么理由”的表情。
然而贺岁如却点点头:“人的气场很难讲,第一眼不喜欢许是佛祖在提醒。”
说到这里,贺岁如看向温响:“这事你得听念念的。”
温响:“......”
沉默片刻,他嘴巴噘的老高,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偏、心、眼!”
若他用这个理由,爷爷奶奶一定会把他赶出家门。
-
这天温响是跟温念一起出门的。
司机往斯高开的途中,温响犀利的眼睛盯住旁边看书的女孩子,他凉凉地问:“温念,那草莓尖尖哪来的?”
温念不搭理他。
“让我猜猜,”温响弯下食指,抵住下巴,自顾自道,“你哥活了19年,就没见过有单卖草莓尖尖的,那就是有人做给你的,而我身边,会做饭、同时又知道你喜好的...”
那个名字,不必多言的卡到唇边。
温响脸色难看:“我不同意!”
“......”温念淡定的扫了他一眼,“我又没吃,全被你吃了。”
温响梗了梗。
“温响,我警告你,”温念倒打一耙,“你跟他不合适,我不同意。”
“......”
讲不过她。
温响默默扭过脸,朝向窗外,静寂须臾,他忽地回头:“不对啊,你知道我在说谁?”
“不知道,”温念继续看书,“但不管你在说谁,我都不同意。”
“......”温响捏住她小辫,“我说的是谁?”
温念抬眼:“你说的谁你问我?”
“别装傻,”温响板住脸,“顾西征是不是跟你讲了?”
“......”温念有一瞬间的懵逼,“他跟你讲了?”
两人同时呆住。
像是忽然发现两人之间存在的信息误差。
寂寂短瞬。
两人异口同声。
温念:“你知道他喜欢我?”
温响:“你知道他喜欢你?”
话一落,车内再度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温响咬牙切齿:“操,我明明警告过他,不许现在告诉你...”
“......”温念茫然,“你还警告过他?”
下一秒,她直接炸了,一条膝盖跪在厚沉的座椅,半边身子探了过去,小手再度不客气的掐住温响两颊。
“你倒大霉了知道吗,你以后每任对象都同样的会得到我的警告,受死吧你!”
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