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温念仔细琢磨过，宁愿被顾西征发现，也不能被温响发现。
若温响知道了，温儒林也会知道，整个温家就瞒不住了。
且因之前她闹过一次，当时温儒林跟宋青素险些离了，这次的事若闹大了，温家会四分五裂。
温念可以不回温家，可以不跟宋青素来往，但她不愿意温家解散。
温儒林和温响疼她，温念也爱他们。
食堂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温念把顾西征拽到后面的小树林。
时已冬天，小树林没有任何绿色，光秃秃的，有鸟站在灰灰的树梢上啼鸣。
树林里落叶很厚，脚踩上去时，松松软软的。
少年不声不响，脸色极度的难看，周身气息比这个位数的天气还要冰冷冻人。
“就是这样，”温念鼻尖被冷风吹到发酸，“是我冲动，可能是因为羡慕倩倩，有了对比，就没忍住情绪。”
顾西征没讲话。
他情绪很不对劲，整个人有种被掏空的感觉，仿佛一阵轻风刮过，都能把他刮倒。
温念唇角抿了抿，想上前牵他手：“是我不好，我以后不这样干了，行吗？”
可她手将将触到少年冷到异常的皮肤时，却被他猝然间躲开了。
他好像很恐惧，嗓音嘶哑到裹挟颗粒：“温念，我们...”
不知他想说什么，温念安静等待。
可过了许久，久到她脚都麻了，少年余下的话也没讲出来。
温念不是傻子，在有些方面，她感知比一般人灵敏。
任由莫大的悲哀在体内扩散，温念眼圈涨红，却撑着平静，一句一句替他把话说出口：“你觉得，我们的事被我妈发现了，而她明显不赞同，我的伤，你认为是你的原因，是你害了我。”
顾西征胸膛起伏，喉结接连滚动。
“你在害怕，刚被发现，我就差点丢了命，”温念吸吸鼻子，“你怕我妈很快就会对我采取措施，不许我跟你来往，你怕我会受更大的伤害。”
她眼睫浸润湿意，压着细细的哽意：“你退缩了，你想分手。”
顾西征眼尾像被狠揉了一把，红的鲜明。
讲完那些话，温念心尖有座大山似乎被搬空了，只剩下一片虚无。
她静静等待。
等他反驳。
等他否认。
哪怕他这样想过也无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只要他行动上不放弃，温念可以原谅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少年一身傲骨无形中弯了几分。
温念心下了然，她自嘲的笑了笑，没再纠缠，从他怀里把书接过来：“胆小鬼，姐能一人独美。”
她还不要他了！
“温念！”顾西征脖颈上的脉络扩张，他低呵道，“小心手！”
“不要你管，”温念趿着小靴子的脚踹了他一下，“分手就分手，下一个更好，下一个更乖。”
“......”
-
回到宿舍后，温念那口气始终散不掉，她把宿舍里顾西征送她的东西全都扔进一个箱子，最上面是他的饭卡。
收完后，温念一个电话叫来温响，趾高气昂：“还给你兄弟。”
“......”温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嘛？”
温念冷笑：“分了。”
“......”
沉默。
短瞬，温响匪夷所思：“不会吧，就因为他撒了一个小谎，你就要跟他分手？”
“撒谎，撒什么谎？”温念不得其解，但也不愿深究，“管他撒什么谎，以后你们是兄弟，但我跟他没关系！”
温响无语：“你抽什么疯。”
温念不想理他，用脚尖把箱子推到他面前：“抱走。”
“......”
他就说他是他妹的佣人。
箱子抱回男寝后，温响砰的声放下，像是带了许多怒火：“你对我妹做什么了？”
“......”顾西征乌黑的眼睛盯在那箱子上，“谁叫你拿回来的？”
“这是谁的？”温响不耐烦，“不是它主人给，我能拿出来？”
吴文凯和陆闯围了过来。
温响：“我妹说，你们分了。”
顾西征唇角抿直，眼睫扇下一片晦暗。
“真分了？”观他表情，陆闯惊了，“真的假的？”
温响怒到拍桌子：“先说原因，你是不是对不起我妹了？”
顾西征冰冷吐字：“送回去。”
“......”温响要骂娘了，“送回去我妹能吞了我。”
“这个娃娃，”顾西征面无表情，指尖点点箱子中的玩偶，“她要抱着睡觉，否则她会失眠。”
“......”
“饭卡，”顾西征声线平直，“你想她饿肚子？还有这个降噪耳机，她们宿舍水管有声音，会吵到她睡不着。”
温念嘴角哆嗦：“操！”
“那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呢，”吴文凯劝道，“赶紧送回去。”
“就是就是，小情侣吵架嘛，”陆闯说，“几天就好了，你这个大舅子别掺和啊。”
静寂须臾。
顾西征眉梢浸润着凉薄，古井无波道：“温响，你帮我约你爸爸妈妈，我想跟他们见一面。”
“......”
话一落，三个男生都惊呆了。
老半晌，温响大脑一片错乱：“你为什么要见我妈？上赶着找死呢？”
“哎，老顾，”陆闯心灵顿开，“你跟妹妹...是不是被妈妈发现了？”
温响蹭地起身：“发现了？你怎么知道？”
他向来大大咧咧的性格，此刻却连每根毛孔都在不安。
“我妈没对我妹做什么吧？”温响来回踱步，“昨天我真应该跟着回去的，后来回晚了，家里也没什么异样。”
顾西征垂睫，冷白的肤色上一小块阴翳。
他没将事情挑明，他知道温念隐瞒温响的原因。
“我想请求你爸爸妈妈的同意，”他嗓音清冷，“或者反对，他们可以直接将火发我身上。”
他不愿这中间再出现什么意外。
更恐慌温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伤。
温响很烦躁：“主要...他们不一定同意。”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顾西征冷静道，“我总要试一试。”
此时隐瞒毫无意义，只会一次又一次发生类似于昨天的事。
他不能放任温念一人去面对。
温响盯着他看了几秒，沉沉叹气：“行吧，不过最近年终，我爸很忙，可能要过段时间。”
“嗯。”
-
那箱被送回去的东西，又被温响送回女寝，只是温念不愿要。
温响快求她了：“姑奶奶，闹脾气不能跟身体过不去，对不对，你吃喝拉撒都在这箱子里，还敢不要？”
“滚，”温念板着小脸，“我也不想看见你。”
“......”温响都要哭了，“行行行，他的东西你不要，哥的给你，哥的饭卡给你，行不？”
温念面无表情，小手却摊在半空。
同意了他的做法。
温响一边念叨她是姑奶奶、小祖宗，一边将自己的饭卡给她，还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现金，一同递了过去。
温念吸吸鼻子：“你不是没钱了？”
“还不是为了你这姑奶奶，”温响拽不啦叽，“你哥把游戏里最宝贝的装备给卖了。”
温念看他：“卖了多少？”
“......”温响沉默，憋了句，“四千。”
温念冷呵：“卖了四千，给我五百，还说为了我。”
“......”
“请你以后言语上谨慎些，”温念说，“那三千五的账我不背。”
“......”
温响哭笑不得，大手揉她脑袋：“行，哥这不是，得谈对象呢。”
“你谈对象低调点，别到处乱说，”想起谷春天，温念气不打一处来，“我这种阴沟里偷窥别人幸福的老鼠，看着眼红、嫉妒！！”
“......”
欲哭无泪。
-
第二天，课间休息的时候，温念手机响了两下。
是温响的信息：【例假来了没？】
温念：【滚。】
温响：【没来我让你嫂子陪你去看医生。】
温念：【滚滚滚。】
温响：【女孩子温柔点。】
温念：【那么想知道，就自己过来扒我裤子看！】
温响：“......”
他气到咬牙，撇过脑袋看向旁边的人：“老顾，我跟你讲，她以前就疯，现在更疯了！”
“你叫你女朋友亲自去问一问，她们女生好讲话，”顾西征不动声色，淡声安排，“我瞧你游戏里有把剑挺好的，五千块卖给我。”
“......”
那就是一把低等级的破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