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温念复习完功课，躺到床上的时候，眼皮子一阖上，就仿若看见了顾西征弯腰阖眼抱她的模样。
少年双眼紧闭，看起来无比紧张，眼睫不停地颤着。
温念比他好不了多少，大脑已经不能思考，却始终盘旋着一个想法——
他眼睫好长好密啊。
在床上来回翻滚了好半晌，温念实在睡不着，把手机摸了出来，思考几秒，退出了卢倩倩的对话框，又调出了顾西征的。
温念：【睡了没？】
那边几乎是秒回：【没，又睡不着？】
看着那个“又”字，温念停了几秒，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上，她缩在被窝里，唯一的光源便是手机亮着的屏幕。
温念：【你在干嘛？】
顾西征：【看书，准备期末考。】
看到这，温念忽地想起，已经要1月份了。
今年是二月初过年。
距离现在，不过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温念慢吞吞地打了几个字：【你要回巷林过年吗？】
许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顾西征直接发了两条语音过来：
“嗯？怎么问这个。”
“要回几天，帮爸爸扫墓，看望下长辈。”
温念眼睛微动，想问他下，爸爸是怎么没的，又怕戳到他的伤心事，打了几个字，又一一删掉。
大概是见她许久没发过来，顾西征的信息进来：【想说什么？】
温念：【你自己回吗，阿姨不一起？】
顾西征：【我自己。】
莫名其妙的，看到那三个字，温念心里忽然憋闷的慌。
温念：【你在哪里过年？】
顾西征发了条语音，他嗓音低磁，似乎是因为夜深，声线略哑：“巷林。”
温念默了默。
半晌，她回了个：【哦。】
从文字上看，感觉她没什么精神，顾西征：【困了？】
温念：【嗯。】
顾西征：【那快点睡。】
温念：【好。】
手机锁掉之后，卧室里重新归于黑暗。
许是心头有事，温念辗转反侧半晌，始终睡不着。
她干脆爬起来，披上件厚厚的牛奶绒长款睡袍，轻手轻脚地去了客厅。
在桌上摸索拿了个苹果，温念开门去了隔壁。
阒无人声的大夜，走廊过道悄寂，在门前驻足片刻，温念小心翼翼敲了敲门。
很快屋子里便有脚步声隐约传来。
门开的刹那，少年高大清越的身影直接笼住她，一道压低了的不悦从头顶落下：“怎么不按门铃，万一我没及时听见呢？”
“怕吵，”温念傻乎乎的笑，“你这不是听见了吗。”
顾西征垂眸，上下打量她，俊朗的眉峰蹙的越发紧了，手臂一挥，搂着她肩带进屋内。
天泉不通暖气，加之空气潮湿，屋里并不会比外面暖和。
顾西征拎了自己的长款羽绒服，将某个深夜到访的女孩子从头裹到脚，又塞了个热水杯叫她捧着。
温念巴巴瞧着手里的苹果被少年搁到茶几上。
“......”她唇角翕动，含糊着声，“苹果...”
“太晚了，凉，”顾西征半蹲在她膝前，手掌自然的摸摸她脚踝，“明天给你削。”
“......”
所以，他以为自己大半夜拿了个苹果过来，就为了让他削皮？
温念差点笑了，她裹成团子的身体窝在沙发，上半身前倾：“不是，给你的。”
“嗯？”顾西征抬头，“为什么大半夜给我苹果？”
“......”温念舔舔唇肉，“之前忘了...刚想起来，平安夜，要我家阿征平平安安。”
少年漂亮的眼睛定定凝住她，瞳底的墨色软到落了几点碎光，他修长的手掌虚虚压住她脑袋，指腹陷进她发丝内轻揉。
“温念...”他几不可闻的音唤她。
女孩子杏眼润润的，乖巧又懵懂地等他往下说。
可顾西征没再讲一个字，他渐渐弯下脊背，脑袋搭在女孩子因穿太多堆起厚厚褶的腿上。
“......”温念傻眼了，心慌促使她差点把少年推开，却在即将碰到他的刹那，硬生生克制住。
这个冬日的寒夜，她恍惚感知到少年不为人知的脆弱与依恋。
他在依恋她。
顿了短顷，温念唇角翘出一点弧度，小手安抚的拍拍少年脑袋，纵着他用这种沉默无言的方式，宣泄某些无法挂之于口的情绪。
-
寒假来临前的这段日子，每个人的生活都像是按下了倍速键，繁忙的学业与工作占据了生活的大半。
斯高期末考结束那天，温念和温响去机场为回国的父母接机。
一家四口半年未曾见面，隔了大老远，温儒林笑的满脸慈祥：“宝贝姑娘，快过来给爸爸抱抱。”
温念别别扭扭的：“爸爸，我大了。”
温响吊儿郎当的，抬手就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得意洋洋道：“您老是得避讳点...”
一句欠揍的话没讲完，温儒林径直将身边的大箱子扔给他，命令道：“拎箱子。”
温响：“......”
“别闹了，”宋青素一身孔雀蓝大衣，千鸟格围巾松松挽了半截，优雅又大方的打扮，“先回家。”
温响嘴巴噘的老高：“帮我们带礼物了没？”
“还能少得了你？”宋青素笑，“赶紧的啊，妈妈可想林姐做的菜了。”
她温柔的视线掠到温念脸上，和蔼道：“念念精神还不错。”
温念抿唇笑：“谢谢妈妈。”
“谢什么谢，”温响受不了她这种客气，一手推箱子，一手搂她肩，“跟自己亲妈道什么谢。”
温儒林笑呵呵道：“都怪你妈对她太严肃，瞧我们念念就不会跟爸爸道谢。”
“......”温念默了默，小手从口袋里摸出块糖，“爸爸吃糖。”
温儒林睁大眼，夸张道：“哇，我宝贝姑娘给的宝石石耶~”
温念：“......”
温响：“......”
宋青素一惯优雅，此时也忍不住笑，打趣道：“行了行了，一把年纪了。”
“您也真是，”温响嘀咕，“知道您恶心，不知道您能这么恶心。”
温念眼睛弯弯，依赖味十足的蹭到爸爸怀里，小女儿撒娇：“爸爸，您看我长高了没？”
“......”
现场另外三人猝不及防噤声。
因这个不必言宣的反应，温念鼓起腮：“没长？”
“......”温儒林咳了咳，哄她，“虽然个头没长，但咱肉长了呀。”
温念：“......”
怕她等会又因身高难受，温儒林迅速把话题扯开：“那什么...温响把妹妹照顾得不错，不像之前瘦的就剩骨头，想要什么奖励，爸爸送你。”
“......”温响扯扯唇角，意味不明道，“这怎么就是我照顾的呢？”
温念一个凶巴巴的眼神甩了过去。
“得谢谢爷爷奶奶，”温响极自然的一个大转弯，“半个月的虫子汤喝下去，蹭蹭蹭长了五斤。”
温念：“...三斤。”
而且她觉得和药没关系，纯粹是因为顾西征每天晚上都要拉着她喝汤。
接机的车是温响开来的，温儒林要看看他开车技术怎么样，便坐在了副驾。
温念跟妈妈坐在后排，与前面的俩父子一对比，后排气氛尴尬又冷清。
觉得这样不大好，温念抿抿唇，硬找了个话题：“妈妈，珍珠妹妹好些了吗？”
“好多了，”宋青素心情不错，很和蔼，“再休养半年，妈妈打算让她回来上学。”
温念乖乖点头。
目前温珍珠一个人待在国外，虽说身边安排了人照顾，但确实让人放心不下。
“念念啊，”宋青素忽地握住她手，“妈妈知道以前因为珍珠让你受了委屈...只是，她身子太差，妈妈也是怕无颜面对你地下的小姨...”
这是宋青素首次跟她道歉。
不只温念愣了，连温响都眯起眼，不落痕迹的从后视镜往后瞥。
温儒林清了清嗓子，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未出口，宋青素率先冒了句：
“你现在睡的那个房间能让给珍珠妹妹吗，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要重新装修了，否则到时候气味难闻，再对她身体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