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天一脸“你看我傻？”的表情，视线不住眼的在他们两人身上打量。
“跟绑匪牵手？”他尾调上扬。
“......”温念脸颊一红，矢口否认，“他怕我跑...这不是，赎金没拿到？”
绑匪牵她手，她这个人质也没资格反抗吧？
易南天知道她爱胡扯的毛病，目光直接越过她，落到高瘦的少年身上。
他问得直接：“在一起了？”
“快了，”顾西征没瞒他，诚实道，“等她高考结束。”
温念：“......”
不是。
想要瞒着父母的是他。
为什么承认的也是他。
像是察觉到她的怨念，顾西征垂下淡如秋霜的眸，浅浅瞥她，波澜不惊道：“易老师不是多嘴的人。”
易南天：“......”
他是。
但这么一顶大帽扣给他，他还怎么通知家长？
经他一提醒，温念瞬间想起眼前的当务之急，她挤出谄媚的笑：“表舅，你会帮我保密的吧？”
“......”易南天被俩孩子给噎住了，他支吾半晌，“注意分寸。”
温念表情懵住：“什么分寸？”
“怕耽误你学习。”顾西征低眸望她，仿佛在解释易南天的话给她听。
等女孩子一脸恍然大悟，顾西征唇角才抬了抬，将平静的目光对上易南天的视线。
虽然温念没懂，但易南天相信顾西征听懂了自己话中的提醒。
果不其然，少年若有所指应他：“易老师请放心。”
易南天不落痕迹地松了口气。
温念不懂没关系，有人懂了就行。
毕竟，男女情事上，只要男生能把持住，出现意外的概率总归会减小很多。
放下心头一块重石，易南天轻描淡写道：“今天的事，我当没看到，你们自己解决。”
说罢，他脚步匆匆地出了超市门。
盯着他的身影消失，温念丧着脸：“表舅要去我家吃晚饭，他不会说漏嘴吧？”
“不会，”顾西征淡声，“别担心。”
温念抿抿唇肉，觑他表情，小心道：“就算说漏嘴也没关系吧...也许我爸妈的反应，跟表舅一样呢...”
也许，温儒林跟宋青素根本就不会反对。
然而话一出口，顾西征厚沉的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她，少年语调严肃，几分郑重其事：“你乖一点，别因为这事跟父母闹。”
许是两人成长环境不同，心智成熟度也大不一样。
温念的某些想法，有时候，过于单纯乐观。
“......”温念沉默下去，她踩着小靴子往前走，故意气他，“好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听爸妈的话。”
“温念...”顾西征两步跟上她，想耐心跟她讲道理。
他从不怕别人的流言蜚语，可他害怕因为自己的不堪，为温念带来不属于她的压力与指责。
这些指责，该落到他头上。
然而他踽踽独行长大，没人能做他的主，连亲妈苏慧都不行，没有任何人会来骂他。
可温念不同。
她生长在一个温暖的大家庭，得受众多长辈关爱。
也因这些关爱，温念无法不顾及他们的想法。
不管是指责怒骂，还是谆谆叮嘱，都势必会成为温念的压力。
他分担不了任何。
他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加速自己的强大，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光明正大的姿态，站在温念身边。
成为她的骄傲。
女孩子腮帮子鼓鼓的，不乐意听他讲一些自我贬低的话，她心有偏爱，觉得没有任何人比得上他。
“你再讲莫名其妙的话，”她佯装凶巴巴，“我就打你嘴。”
“......”
顾西征舔舔唇，视线探进她眼底：“那你别生气。”
温念鼻息轻轻哼了声，小手往货架上一指：“要夹心饼干。”
“......”见她愿意跟自己闹，顾西征唇角一松，抬眼往货架上扫，“要什么口味？”
饼干口味很多，琳琅满目的摆了几层。
温念伸长脖子，兀自嘀咕：“没有草莓味的吗？”
正打算改口换成奶油的，顾西征眼睫动了动，胳膊一抬，从最顶层的货架拿下一只粉色包装盒的饼干。
“有的。”
温念表情顿住，匪夷所思：“超市为什么要把草莓味放在谁都看不见的那一层？他们想不想卖？”
“......”顾西征眉心跳了下，下意识道，“能看见。”
温念面无表情：“所以，就我看不见。”
“......”
“顾西征，”温念声音很凉，“最上层有什么？”
“......”
不敢答。
超市里人群接踵，温念只觉得无比凄凉。
“你知道吗，”她忧伤道，“我爸爸身高182，妈妈170，温响186，只有我，163。”
说到这里，她可怜巴巴抬头，似乎想得到一个确认：“我还能不能再长点？”
“......”顾西征险些笑了，他用力压回唇角弧度，一本正经安慰她，“这身高多好啊...”
温念欲哭无泪，从他这句话里敏感的捕捉到他的回答。
她不能再长了。
她会是温家最矮的人。
“我们俩在一起，”温念悲从中来，“我就跟你的哈基米一样。”
温响以前带她出去玩，总喜欢拎她衣领，说这种感觉就像她拎包一样轻松。
而顾西征比温响还高个两三厘米。
“......”
“你们看我的感觉，”温念巴巴抬头，“跟我看两三岁小朋友的感觉是不是一样的？”
“......”顾西征轻咳了下，“不会。”
温念瘪瘪唇：“是我抬高自己了，你看我的感觉，是不是跟我看狗的感觉...”
“温、念！”顾西征气笑了，“这什么比喻？”
有谁会拿自己跟狗比的？
“我是说智商！”温念恼他，“以前你帮我讲题，卢倩倩说，我的反应就跟她逗狗时，狗的反应一样...”
“......”
温念挤出可怜兮兮的调：“你会不会觉得我笨？”
顾西征有点崩了，他肩膀一颤，低笑声止不住的从喉咙里荡出来。
哪就有这么夸张了。
明知道卢倩倩刻意夸大用词，偏她还记在心上。
温念拽住他衣角，磨他：“你夸我聪明。”
“......”顾西征沉郁的眼底铺上一层碎光，周身都是愉悦的状态，“温念最聪明。”
“是吧，”温念绝不内耗，开始找其它原因，“倩倩老是说我太笨，接收不到你的意思，可明明是你笨，连我都教不会。”
“......”
最后，温念得了结论：“所以，老师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
掐着温响给的时间，顾西征按时将温念送到温家所在的小区。
温家别墅的院子里有颗柚子树，厚绿油腻的柚叶中间稀稀拉拉挂着几颗没摘的黄色柚子，为这萧条的冬日添了两分暖意。
温念沉默须臾，抱歉道：“该请你去我家坐一坐的。”
可她只能做贼似的，连面都不敢让他露。
“不用，”顾西征扯唇，好脾气地揉她脑袋，“开心点没？”
温念眼睛弯弯，重重点头：“嗯。”
“那就好，”顾西征跟着笑，“快回家吧。”
他不能在这边久留。
看着温念的身影消失在院内后，顾西征掉头离开。
车子一路驶回城南，开进一家写字楼的停车场。
乘电梯上楼时，恰好遇见刚吃完午饭的唐宇。
唐宇满脸苦色：“‘争霸域图’真不卖啊，大金主出了好多钱呢。”
‘争霸域图’是猎星这半年来开发出的一款新游戏。
顾西征眉眼很淡：“嗯。”
“不是，”唐宇不解，“咱做游戏也是为了赚钱，既然能一次卖断，总比后期苦哈哈的继续开发要省力吧？”
顾西征轻哂，不咸不淡道：“游戏更新换代太快，猎星若没有自己的核心，不日就会被淘汰。”
“......”唐宇明白这个问题，他支吾问，“但金主对咱们这款心心念念，咱们资金不够，后期推广怕是跟不上。”
“重新跟对方谈，”顾西征平静道，“说猎星欢迎他们加入。”
“......”
这是，不卖断，但可以合作？
没想到他愿意妥协，唐宇嘴巴张了张，挤了句：“你吃错药了？”
“他们提供资金，我们提供团队，”顾西征迈步往外走，“用最短的时间，将猎星的名号打出去。”
他等不及了。
唯有羽翼丰满，才能护住温念不被任何人左右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