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祥从华府玉清池下班回到家后,二话不说,揭开锅盖,满满地盛了一碗大米饭伴上辣椒炒干豆腐丝和咸菜,狼吞虎咽了起来,二十分钟后,吃饱了的许家祥便一头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他感觉这一天非常疲劳,冷不丁干两份活还真有些吃不消。
夜深了,女儿许馨在北屋复习高中的功课,南屋妻子王月英正陪着小儿子许亮看动画片,许亮今年六岁,是许家祥和王月英两口子生的二胎,那一年正好赶上国家开放二胎政策。当时许家祥四十六岁,妻子王月英三十七岁,两口子碍于经济困难而顾虑重重,但却引起了老父亲的不满:“你俩必须再生一个!否则许家就断了香火,万一生一个女孩儿也不怕,长大了还能跟我大孙女作伴。”许家祥一咬牙,“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大不了我再吃点苦头,俺就这个命了,等孩子长大就好了。
许亮虽然上了幼儿园,却整天淘气贪玩,不爱学习,尤其到了晚上,这小臭小子,不折腾到半夜是不会睡觉的。
许家祥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高考落榜后身为独生子的他接了母亲的班,成为了一名敦化林业局制材厂的职工。后因单位不景气而下岗。从2011年起许家祥开始了打工的生涯。许家祥由于年龄偏大,又没有一技之长,所以找工作经常吃闭门羹,刚开始他还有一点不服气,总觉得别人轻视了他,大有怀才不遇之感。可是到后来他也就慢慢习惯了。
第二天许家祥早早就起来了。收购站早上六点上班,时间紧迫,他不是不想多躺一会儿,而是怕躺过站。实际上他早就醒了,尽管闭着眼睛,心里却有数。收购站老板张国四十八岁,是山东人,说话时许家祥有点听不懂,尤其他们几个山东人凑在一起用家乡土话唠嗑更是云里雾里,许家祥怎么听都像“越南话。”不过这个老板非常能干,年龄虽然比许家祥小几岁,但阅历丰富,精明强干。
想当年张国与其姐夫一万元钱创业,开始是骑着电动三轮挨家挨户收破烂,后来成立小收购站,再后来变成横跨敦化与其郊外的官地镇的大收购站。张国夫妇和两个儿子在敦化收购站,其姐夫李强夫妇坐守官地镇的收购站。
许家祥早晨一到就开始压块,其中那些轻薄料花盒子(易拉罐)比较好压,外表漂亮,可塑性强。厚铁皮难压,不易成型不说,而且在个别筋骨处表现出来不屈不挠的特性,每次压它们,压块机都发出非常吃力的吱吱嘎嘎的响声。最埋汰的是一堆堆的泡沫胶和油漆,被机器挤爆的时候,流得可哪都是,四处发泡,像枯木开花。
张国的二儿子张小海在一旁比比划划,指挥许家祥干活,一会儿这么干,一会儿又那么干。 因为许家祥不吸烟,他又不好意思歇气,尽管老板娘发话了,累了的时候可以歇一歇。 吃中午饭就算是休息,一小时后又要干活。饱餐一顿后喝点老板泡的蒲公英茶水,说是去火消炎。
时间在干活的过程中变得飞快,不知不觉又下班了。许家祥换好衣服骑着自行车向华府浴池奔去……
黄小波在许家祥面前已经连着搓了七八个客人,连累带水蒸气蒸着,黄小波已经没了力气,真想歇一下。可是客人都等着呢,肯定是不能停的。黄小波回头对许家祥说:“老许,敢搓不?,人家别的浴池的保洁员都会搓澡。不下手永远不会干。”许家祥笑着说:“我搓!”这时许家祥已经殷勤地拿着一张一次性塑料布,打开来,一头递给客人,一头自己两端捏着,铺到革面床上,又回头端起早已接好的一小盆温水,学着黄小波的样子,“哗啦”一声从塑料布的一头泼向另一头,瞬间,塑料立刻伏贴地粘在床面上。黄小波看着许家祥的架势,笑道:“就是这个样子。
客人很满意地仰面躺下,两边的盆骨尖锐地竖立着,小腹凹进盆骨的中央,两条腿很不自在地并拢伸开,与第一个胖子相比,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气象。
许家祥套好紧澡巾,在瘦男人的小腹上慢慢往下搓。正面的两条腿擦完,瘦子已经自动自觉地侧躺着,仍旧是由脖子开始往下。然后再换另一面侧躺着。最后是趴着擦后身。这一程序完成以后,客人缓缓爬起来,坐在床边儿上,腿垂在床沿,许家祥赶快拿过床下的拖鞋在她脚下放好。
许家祥的第二个客人,很爱说话,性情也爽快。或许忙着赶时间,不很介意许家祥是个生手,一边搓澡,一边和他聊天儿。
“哎,再用点力,我抗搓,,嗯,你是新来的吧?”“是啊,今天第二天。”碰到这样的主顾,许家祥也跟着轻松起来。
“你年纪多大?”许家祥一边搓澡一边说:“五十二。”这个客人又问:“家是哪的?”许家祥
答了一句:“玫瑰园。”那客人又说:“师傅是生手吧?我能看出来,以后多练习一下就好了。”许家祥嘴里答应着:“嗯!好的。”心里却不怎么高兴。
许家祥给客人搓完澡后,马上打扫卫生,终于在快下班之前把活干完了。
许家祥看着黄小波拿大胶皮管子要冲洗地,忙说“我浇吧,反正我也得收拾卫生。”
在更衣室,黄小波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儿:“老许,你不想多挣一点钱吗?干搓澡吧,我看你是那快料。”许家祥不停地点头,嘴里答应着:“行啊!你还别说,搓澡我还挺乐意干呢。”
更衣室里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高档一些的洗浴中心,这时候正好是刚刚才上人儿,酒足饭饱的人们,正在从各个地方赶过来享受午夜的最后一道盛宴;而对玉清池这样的大众浴池来讲,九点多,已趋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