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BZ白泽2025-11-17 12:332,949

  「商家的事,你听说了吧?」

  「不入流的小角色,有什么值得关注?」

  厉家老宅书房里,厉榷和厉砚庭相对而坐。

  厉榷的声音里带上几丝急切:「哥,我说的是商宅里发生的事。」

  「我有渠道,打听过了,没有任何人为痕迹。」

  他眼神游移,嘴唇颤抖:「哥,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

  厉砚庭沉声打断,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弟弟,眸底染上一层黑雾。

  「就算是,她又能拿厉家如何?」

  他露出一丝笑容,残忍里夹着疯狂:「她生前做不到,死后也一样。」

  「哥,可,可——」

  厉榷被他的笑容吓到,可再吓人,那也是活生生的人,而商家商余,那是死人,死人作祟,那就是鬼,还是死在新婚夜的红衣厉鬼。

  「闭嘴!」

  「出去!」

  厉砚庭不想再看他胆小惊恐的模样,斥退他。

  厉榷在他排斥的态度里闭上嘴,顺眉耷眼地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我隐身在旁,看完这一切。

  手指顺着他的眉心一路向下,鬼气也如游丝随着手指移动,最后,定在他的胸口。

  指尖下,心脏律动的声音,悦耳动听。

  只要我轻轻一戳,它就会停下休息。

  我嗤嗤一笑。

  鬼气在书房带起一阵凉风。

  凉风入骨,有森然冷意。

  厉砚庭睁开紧闭的双眼,目光如炬,环视屋内,似是想到什么,他哂笑:「小鱼儿,会是你吗?」

  小鱼儿——多么亲切又熟悉的称呼。

  「我以后就喊你小鱼儿。」

  「在厉家,你不是多余的,你是我的小鱼儿。」

  厉家大少厉砚庭生来体弱,有高人点拨,需找一位八字相合的妻子相辅相成。

  我就是那个幸运儿。

  被洗刷干净打扮一新送进厉家。

  那天,是我十七岁生日。

  我不止是多余的那个,在出生日,我彻底没了家。

  纵使没有一个人爱我,我也固执地以为,自己至少还有一个家,可在今天,将我带到这世上的人告诉我。

  「你以后不再是商家人。」

  「进了厉家门,生是厉家人,死是厉家鬼。」

  可在厉家,我又算什么?

  说好听点,是厉家大少厉砚庭的未婚妻,可谁人不知,我只是个冲喜的摆设。厉家需要我的八字来相辅,却看不上我的出身——一个三流家族的弃子。

  只有祖母对我的脸还有幻想,觉得以色侍人,也会是我在厉家的一条出路。

  可我刚踏进厉家老宅,就被厉老夫人拘在她的院子里,美其名曰「教导规矩」。

  毕竟,厉家是繁华了六百多年的豪族。

  在这郾城,也有人怀疑过,能经历几个王朝交替的时间,为何厉家依然能屹立不倒,繁盛至今?

  可一切又都有迹可循。

  在漫长的传说里,惊才绝艳的继承人、精准独到的投资眼光,厉家的一举一动,独得老天厚爱。

  厉老夫人也是望族出身,她教导的规矩,自然遵循望族手册。

  我一直以为新世纪里,这些老古板早该丢进故纸堆,却不想,在 21 世纪的厉家,我还要遵循晨昏定省的古礼,学着侍奉长辈用餐,打点长辈起居,奉茶守夜,像个大丫鬟,却没有大丫鬟的待遇。

  那天午餐,我挑鱼刺时,挑漏一根绒刺,被老夫人罚举水盆在院子里跪一个小时。

  手臂举到累时,天上下起小雨。

  小雨淅沥沥落在水盆里,溅起小小水花,像池子里的锦鲤,轻轻跃起又落下。

  有时,我挺羡慕那些锦鲤,可以无忧无虑游来荡去,只有七秒的记忆,装不下伤心难过,也无关幸福苦难。

  我听着水花的声音,脑子里联想浮翩。

  雨水很快打湿地面,浸透我身上的衣服,冷意穿透皮肤,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只手臂从后面伸出,打掉我举过头顶的水盆,挥到一旁,又用力将我扶起。

  「跟我进去。」

  这是我进入厉家三个月后,第一次见到厉砚庭,我的未婚夫。

  他身材高大,虽不健壮,但也不像传闻中体弱,难道真的是被我的八字给冲好了?

  一身普通的居家常服,穿在身上,透出几分贵气。

  他手里举着伞,伞面倾斜,将我罩住。

  「跟我进去。」

  他又说了一遍,语气下沉。

  我偷偷抬眼看他,眉目俊朗,脸颊有点消瘦,唇色略微发白,是有点像大病初愈的样子,看来我的八字真的起了作用。

  我被他拉进屋:「你去换身衣服,我去找祖母。」

  我不知道他和厉老夫人说了什么。

  他走后,厉老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我被她随意寻了个由头,罚不准吃晚餐。

  可那天晚上,我并没有饿肚子。

  厉砚庭在晚餐时间,将我从院子里带走,没有避讳任何人,满院的人都看到他拉着我的手离开。

  他将我带进他的院子,我不但留在那里吃了晚餐,还住进他卧室隔壁的房间。

  「你是我的未婚妻,你以后就住这里。」

  厉老夫人自然又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还带了人来院子里,要把我绑去祠堂受罚,理由是:不体恤丈夫身体,让他大病初愈就为我操心。

  我被厉砚庭护在身后,看他为我据理力争。

  这段罚没有免,以厉砚庭陪我一起受罚结束。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之前我病着,你们对她各种打压,我无法顾及。」

  「现在我已经好了,我不允许你们再伤害她。」

  「祖母既然非要罚她,那就连我一起罚。」

  他说的不多,字字句句送入耳中,异常中听。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维护我,让我觉得自己也是有人爱护的。

  那天,在祠堂罚跪时,厉砚庭对我说:「在厉家,你不是多余的。」

  「你喜欢鱼,那我以后喊你小鱼儿。」

  他摸着我的头发,弯着的眼睛里,盛满星光:「以后,你就是我的小鱼儿。」

  我被他的声音蛊惑,他给的温暖太让我沉沦。

  因为厉砚庭的承认和庇护,厉宅里再也没有人敢对我说三道四,一向严厉的厉老夫人也偃旗息鼓。

  知道我被商家休学,他主动给我办了复学。

  因为复学的事,本来偃旗息鼓的厉老夫人又闹起来:「她只要学会如何侍奉丈夫公婆就行,上什么学?没得把心学野了!」

  那天,厉砚庭也发了火。

  「商余为什么不能上学?你不能剥夺她受教育的权利。」

  「我好手好脚,不需要谁来侍奉。」

  「就算我动不了,厉家也有大把的佣人,不需要我的妻子来做这些。」

  「祖母,您老想想:是高学历好听,还是高中没毕业好听?」

  厉老夫人又被驳得哑口无言。

  我看着厉砚庭为我陈词激昂的样子,心里甜丝丝的。

  从饮食起居到穿着出行,厉砚庭事无巨细,处处妥帖。

  第一年在厉家过年时,餐桌上有一道鳕鱼豆腐煲,是我没有见过的菜式。

  坐在我旁边的厉砚庭给我夹过很多菜,唯独没有这一道,见他一直没动静,我想自己尝尝,却被他制止:「这个你不能吃。」

  我不解:「为什么?」

  「你对鳕鱼过敏。」他神色认真。

  「上次带你去体检,做过一次过敏原测试。」厉砚庭提醒我。

  我这才想起,只是报告到手后,我仗着年轻,没有细看。

  原来,厉砚庭看过,还记在心里,不曾忘记。

  像这样我没有在意却被他记住的小事还有很多,数都数不过来,本以为在记忆中褪色的点点滴滴,此时,却异常清晰。

  运动会上,他递给我的是温盐水。

  晚自习来接我的车上,永远有一件备用外套。

  入秋后,触手可及的位置,是满盒的暖宝宝贴。

  ……

  他还有送礼癖好,不论是节日,还是出差,我都会收到他送的礼物,有时是我随意提到的小物件,有时是他觉得适合我的珠宝首饰。

  十八岁成人礼那天,他特意打造了一个等身的实心金人送给我,金人背后是他亲手篆刻的自愿赠与:「小鱼儿,我送给你的东西,都是自愿赠与。」

  「不论以后发生什么,这个小金人都能保障你的生活。」

  「小鱼儿,我会努力,一定让你好好的。」

  我第一次庆幸自己的八字,庆幸商这个姓。

  爱上这样的他,太容易太简单。

  很难不爱。

  平生第一次,有人这样将我妥帖收藏,用心爱护,处处为我打算。

  就连一向觉得我多余的母亲,也嫉妒:「你也算是歪打正着。」

  祖母更是得意:「多亏了我给你的这张脸。」

  我不在意她们的感受,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是多余的那个,有人爱我,我也爱他。

  我感谢命运,却不知道,命运的馈赠,需要我拿命去换。

  而我所以为的美好,甚至连海上泡沫都不如,至少泡沫还曾拥有过真心,而我小心珍藏的美好,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和算计。

  只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我沉溺在他给的幸福里。

  直到二十岁新婚夜。

  一只颤抖的手将匕首插进我的心口。

  「絮果需要心头血浇灌。」

  「小鱼儿,你那么爱我,你一定愿意的。」

  「你看,絮果在长大。」

  「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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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品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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