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挑衅的朝我挑眉，我早该知道的，他只会是冲着我来。
「你说师尊为何让我教，不让你教。」
留砚脸色一变，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留玉，你找……」
「咳咳，留砚，我有话跟你说。」
师尊把师兄叫到一旁，我松了口气。
其实师兄早些年也算是少年天才，天赋异禀，实力强悍到在年轻一辈里几乎无人能敌，一手剑诀更是完美继承了师尊的衣钵。
可惜……如果不是当年的事，师兄本该是下一任宗主最适合的人选，师尊也依旧是凌恒宗第一剑尊。
6
「呃…那个…师姐啊你知道宗门大比过后是什么日子吗？」
趁着师尊教训大师兄，二师弟留书神神秘秘的把我拉一旁，小声的在我耳边说话。
不是一个两个的还没完了是吧……
我拉下脸斜了他一眼，师弟抖了一下，像是快要哭了，
「我说！我说！大比过后就是师尊的生辰，」
生辰？这些日子练剑疏忽了，我倒是连师尊的生辰都忘了。
「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不不等等，师姐，你今年准备的什么生辰礼？」
生辰礼？
去年那段时间，我和师尊单方面怄气，一气之下把精心准备的礼物全都扔了。
为了气他，我把我在凡间随便买的一条剑穗送给了他，骗他说是我自己编的，他挂了一年，直到小师妹来后。
小师妹拜师那天，给我们师徒四人每人一个，她亲手给我们挂上去的。
至于今年……
怎么能被旁人比下去呢？！我要准备个大的。
我看了看一旁期待艾艾的师弟，又看了看师尊。
「就不告诉你。」
「……」师弟在一旁气得跺脚，脸涨得通红，「不是师姐，你怎么能这样…」
7
师尊他们交代完事情就走了，留下我和小师妹两人面面相觑。
我面无表情，小师妹不安的绞着双手，细白漂亮的指尖攥着她的衣角。
「师姐…那我先走了……」
「你不用装了，这里没有别人。」我出声打断。
「啊？师姐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的。」
「哎呀，嘻嘻，被师姐发现了呢。」
小师妹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勾唇轻笑，白软的脸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劝你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我皱起眉，缓缓道。
「师姐真有意思，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和你一起简直有趣极了。」
她狡黠一笑，得意的神情怎么也藏不住。
「现在高兴太早了，你现在在我手里，师尊可管不着你死活。」
我阴暗的笑了笑，趁她不注意，一把拎起她的衣领，像拎兔子一样。
小师妹水盈盈的眼睛充满恐惧，下意识的搂住了我的腰，「啊啊啊…你…我，恐高。」
看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我强忍住不笑出声，刚刚也不知道谁这么豪横，「啧，带你去后山练剑呢，吵什么。」
「留玉，你故意的是不是。」小师妹反应过来，气得差点跳脚。
「啧，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她故意挺了挺胸，双手叉腰，后退了几步，「不就是御剑吗，跟谁不会是的，哼。」
「啊啊啊救命。」
真是，小蠢子。
我一把搂住她的腰，把这只烦人的兔子提了回来。
「站好，再叫就把你扔下去。」
御剑的速度很快，小师妹一路上安静极了。
没了烦人的叽歪，我一整个心情舒畅。
8
「一炷香时间，背熟凌霄剑决，时间一到，我要抽背。」
温棠双手叉腰，面露不屑，「大师姐，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背剑诀这种事，实不相瞒，来宗门那天我就会了。」
「既然这样，也不废话，直接拔剑吧。」
小师妹甩了甩头发，语气凌厉，「虽说我不会御剑，修为也没你高，几招我还是能对上的。」
「那就请赐教了，师姐。」小师妹拔剑向我攻来。
我召出霖梧剑抵挡，对着剑风来处用力一挥。
出剑越来越快，双剑相碰铮然有声，我及时收手，小师妹才没有被甩出去。
「剑不错，倒是我小瞧你了。」
「承让了，师姐。」小师妹堪堪站定，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手撑着她的皓月。
「想来你这些天装的蛮辛苦的，在我们面前隐藏了不少实力。」
我勾唇轻笑，看向小师妹。
小师妹身体一僵，「也不全是，自保罢了。」
小师妹转头看来，脸上的神情真挚了不少，「看来当初没选择和你作对，是正确的。」
我挑眉，避开了她的视线，「怎么？你还怕我们宗门庇护不了你？」
「总归不是良久之地，人生地不熟，隐藏些锋芒，总能省去很多麻烦。」
「最后还是提醒你一句，树大招风，大师兄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大师兄？
我暗暗心惊，没想到竟让小师妹看出了什么。
「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还差点意思，你下次还要装像一点，不然让别人知道你不是原来的温…」
「哎呀，师姐师姐，瞧我们关顾着说话了，你快教我练剑啊。」
「师姐师姐，你平日就是这般练剑的吗，好厉害啊。」
「……滚」
9
「留玉，姐姐我今天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离宗门大比还有一天，小师妹堵在我门前狡黠一笑。
自那次闲聊，小师妹大概是放飞了自我，干脆也不在我面前装了，甚至大放阙词，要及时行乐。
「不去。」我转身就要走。
「唉唉唉姐姐别走啊，我错了行不行，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嘛。」
小师妹一整个扑过来，大有一种我不去就拼命的架势。
「把手拿开，你上次带我去看男修洗澡被发现的事，你忘了？」
「哎呀那次是意外啦，谁叫你那天看到一半要走，我不过掐了一下你的腰，你就……」
小师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声音弱了下来。
「停，你上上次带我去合欢宗偷窥别的女修的事呢。」我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
「那次你不是也看了！」小师妹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没看。」好像小猫。
「你骗人，你看得可是眼睛都没眨。」小猫在面前张牙舞爪，朝我走近了几步。
「我那天一直看着你。」
「你看我干嘛，我有什么好看的，莫名其妙。哎呀，别说了，走了走了，这次的保管刺激。」小猫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明日就是宗门大比。」我低下头，小猫从我视线里消失不见了。
「这有什么，管它呢，临考前不就是要放松放松。」
10
「……你带我来师尊这干嘛。」
小师妹拉着我的手，带我悄悄到了师尊的住处，藏在漆黑的假山后。
师尊前些日子不是闭关了吗？
「嘘，小声点师姐，有人来了。」
我看向前方，透过假山的空隙，一个高大的影子隐约走在前头。
「大师兄？」？
小师妹小声惊呼，把我吓了一跳。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那不是留砚吗，大半夜的跑到师尊门前，怕不是有病。
「前些日子我听外门巡夜的弟子说，师尊住处有点不寻常的动静，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师兄。」
小师妹凑在我耳畔，一股香气攀上了我的鼻尖。
师妹温热的呼吸吹得我脖子有点痒，我忍不住离远了点。
「你身上有股香味。」我开口，头有点晕。
「什么？什么香味，我今天没熏…不好，师姐，屏住呼吸。」
头好晕，香味似乎更浓郁了些。
「师姐，师姐！师姐别睡！」手使不上力气，眼皮重得厉害，但我能感觉到小师妹努力晃着我的手，试图让我清醒。
「怎么办怎么办…师姐坚持住啊，对了，茴箐丹，茴箐丹可解剧毒。」
小师妹急的快哭了，翻找的动作大了些，情急之下，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假山。
「谁！」
大师兄的呵斥声响起，灵力幻化的箭［咻］的一声，钉在了树上，脚步声慢慢走近。
小师妹哆哆嗦嗦的试了几次，才把掏出的丹药喂进了我的嘴里，「师姐，师姐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呜呜呜是我不好，早知道就不来了。」
手上恢复了些力气，我动了动手指，刚想说话。
「师姐啊，你快醒醒吧，你死了还好，我可就要被抓了活的了。」
「……」
小师妹滚烫的眼泪滴在了我脸上，嘴里说个没停，手上却把我抱的紧紧的。
「哭什么，还没死。」我努力扯出一抹笑，回握住了她颤抖的手。
「喵~」一道黑影闪过，蹿去了身后的树林。
「师姐，那不是师尊的白猫？」师妹示意我向后看。
「嗯。别出声。」我坐起身来，按住了师妹的头，黑暗中，师兄停下了脚步。
「大师兄没在往这边看了，进屋了。」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小师妹抬起头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再等等。」我拉住小师妹。
「别等了，师兄一会就出来了。」小师妹着急极了，额头上浸出一层细小的汗珠。
「…师尊还在里面。」我看向她，小师妹低下了头，瞬间停住脚步，认命地松开了手。
远处，师尊的屋子亮了又暗。
万籁俱寂，过了许久，师兄依旧没有出来。
「走吧。」我内心复杂，收回视线。
小师妹一路上沉默不语。
11
宗门大比如期举行。
上一局是小师妹对战外峰的一个弟子，不出意外小师妹完胜。
轮到我上台，小师妹从我身边面无表情的插肩而过。
「你生气了？你昨晚回来到今早一直未曾同我说话。」
我试图拉住小师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下一位，凌霄宗内门弟子留玉，对战凌霄宗弟子留砚。」
主持比赛的长老宣读完毕，我想说的话还没开口，眼睁睁看着师妹转身离开。
「留砚？昔日剑尊的弟子？他怎么也来了？」
「传闻有关后山禁忌的那位？」
四周传来低声的窃窃私语，我抬头看向师兄。
高峰擂台之上，冽风呼啸，站在我对面的师兄似乎没受一丝影响，一袭白衣，朝我拱手一笑。
我一愣，颔首回了个礼。
师尊平日里才惯爱穿白，那晚师兄为何是为何意？
「留玉师妹，既是同我对战，就不必分心了。」
留砚突然发动进攻，剑光如电。他的一双丹凤眼带了几分笑意，可这笑意不达眼底。
我抬起我的霖梧剑，飞身抵挡，还未等我惊叹师兄剑意的深不可测。
他突然暴涨的灵力把我掀翻在地，我喉咙一抹腥甜，吐出一口鲜血。
不用看我也知道，台下定是一片哗然。
我作势要起身，他却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
「你知道吗，我讨厌极了你。」
我看向他，师兄的眼里布满了陌生和仇恨。
「因为你的存在，他们总把你和我比较，明明同是年轻一辈中的修道天才，凭什么我要一直被你踩在脚下？」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吗，你分走了师尊的关心，他们夸你，敬你，却对我冷嘲热讽，是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荣耀。」
迎着他充满怨恨的眼神，我慢慢站起了身。
「师尊的关心？你也配？当年狂妄自大私自打破后山禁忌放出邪魔的是你，害怕怯懦的是你，哄骗师尊同你一起去后山的还是你，你眼睁睁看着师尊为救你身受重伤，废去半身修为，他可是最骄傲的剑尊啊，你怎么忍心。」
「你只知他们夸我敬我，不知我日日练剑练到手痛，下山历练腹背受敌，留过多少血多少泪。」
他看着我，仰头长笑，无数的黑气从他体内涌出，一股强大而可怖的灵力直冲我面门。
「师兄，停手吧，以身饲心魔，你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哈哈哈，你都知道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赢了你，赢了你我死而无憾！哈哈哈，这一战，我定会名扬凌霄宗。」
我看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意，嘴角留下鲜血，心魔，终于还是将他反噬了。
「你说，师尊要是知道他耗尽半生修为，救回来你这么个东西，他该如何是好？」
「师姐！我来救你！」
小师妹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破了结界。
我拿起霖梧剑，飞身上前，「师妹，别过来。」
「凌霄心决，风起。」
我将灵力全部灌输于佩剑之上，佩剑嗡鸣作响。
「师姐，我有的时候觉得，你真傻。」
一阵温暖的灵力汇聚在我的手臂。
「小师妹如今不遮掩实力啦？」
「嘤嘤，为了保护你，我可牺牲太多了。」
温棠和我的灵力融为一体，佩剑刹那间白光大作，剑鸣声响彻山巅。
我扭头看向留砚，「从那日你心中满是仇恨开始，你注定必输！」
「回头看看吧。」
「不！」
记忆的最后，是温棠被震伤倒地。
灵力相撞的余波震脱了我手上的霖梧剑。
周围的声音嘈杂混乱。
我极慢地闭上了眼，渐渐失去知觉。
「小师妹，谢谢你。」
12
「今日，是我的师姐留玉昏迷的第三天，她还安静的躺在床上。」
「大师兄今早一醒就被师尊罚去思过崖了，对了，师尊大比那日感受到异动提前出关了。」
「师尊突破了大乘期，今天的宴席丰盛极了。」
纸张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麻雀叽歪的声音悦耳动听，有风吹过了我的耳畔。
「留玉……还未醒吗？」
「还没。」
「今日，是我的师姐留玉昏迷的第四天，师姐今日依旧美丽，只是还没醒。」
有人戳了戳我的脸。
「师尊的生辰宴推后了，就等你醒来。」
「今日是我的师姐昏迷的第五天，隔壁宗的女修一大早给师尊表白了，师尊没同意。」
「师尊下午来看你了。」
「今日…第六天，小师弟与月何长老门下的女弟子两情相悦，择日便要结婚了。」
「今日…第八天，师姐师姐你再不醒来，师尊就要被抢走喽。」
「第九日，师尊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师尊他今日找我……」
「……你…喜欢师尊？咳咳…」我张了张口，嗓音嘶哑，睁眼时，对上了师妹呆住的眼神。
还没等我勾出一个笑，小师妹用力把我拉近怀里，附在我耳边阴测测的说。
「对，我的好师姐，你在意的那个男人，被我抢走了。」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不在意他，你抢错人了。」
「你骗人，你明明心里还想着他…呜呜，你就是骗子，讨厌死了。」
小师妹嘴一撇，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骗什么了？」我伸手，替她拭去了眼角的一颗泪。
「你骗我感情，你知道我这么多天有多想你，你却还想着那个男人，是不是我不说他，你就不会醒来，你这个坏女人。」
小师妹眼尾通红，眼角带泪。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说的那些，我可都听到了。」
「啊？」小师妹一顿，手上的枕头扔向了我，「啊啊啊讨厌。」
「哈哈哈」
13
夜凉如水。
自我醒后一天，师尊的生辰宴又我们师徒三日一手操办。
宴会上我们都喝了不少酒，小师妹再次给我们满上，豪迈的开口，「干了这杯酒，咋们做一辈子好兄弟。」
「师妹说得对，干了。」
大师兄留砚自那日大比修为尽废，如今日日清闲，倒也慢慢释怀了。
「留玉师妹，这杯我敬你。」
我抬手与他遥遥相对，「长乐安宁。」
大师兄勾唇轻笑，仰头饮酒。
师弟告诉我，我昏迷的那些天，小师妹比我先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我大哭，嘴里还说，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低头轻笑。
师尊转过身来看我，眉眼弯弯。
我愣了一下，我从来没见过师尊笑得这么开心。
遭了，差点忘了师尊的礼物。
我脑袋昏昏沉沉，去房中取来了先前写好的百寿图。
图是取来了，就是不知道师尊会不会喜欢。
「祝师尊，百福百寿，福禄寿喜，长乐未央。」
师尊伸手接了过来，唇角勾起好笑的弧度，眼中还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情绪，「谢徒儿，徒儿有心了。」
「嗯。」
我重新坐回了树下，小师妹早已喝得不醒人事，趴在石桌上，嘴里却还嘟囔着。
「唔…来，再来一杯…不醉不归。」
视线一转，二师兄早已睡着了，大师兄也在一旁昏昏欲睡。
夜已深了。
「留玉，师妹就交给你照顾了，师兄师弟我就带走了。」
师尊走后，我悄悄把师妹抱回床上。
「…师姐…」小师妹突然出声，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没有说话。
「是你吗师姐…」
我起身想走，小师妹双手紧紧勾住了我的脖颈，毛绒绒的脑袋贴了上来，柔软的发丝拂过我的脸。
「师姐你别走……」
离得很近，她怀里的幽幽香气萦绕在我的鼻息。
「你醉了。」我把她的手轻轻放下。
「谁说我……额，我没醉！」小师妹又一整个人缠了上来，像只黏人的小猫咪。
「别闹了。」
「唔…师姐你好香，我好喜欢你。」
「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师妹安静下来，我听见她很小声的说了句，「我想家了。」
14
凌霄宗的日子过得很充实。
小师妹这天拿着一张纸条，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要带我去个地方。
我一瞬间回想起了曾经的那些日子。
「这次又要带我看什么？」
小师妹面色红润，害羞低头，「这次不一样，带你回家。」
天边的明月皎皎，照亮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