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网查了名片上的医生，大名鼎鼎的肿瘤专家，专治疑难杂症。
要想从这种人口中套出信息，实在太难了。
晚上，周言看书，我坐在她身边刷视频。
我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
“现在网上这些专家就爱好大喜功，你看这什么黄教授，说什么CAR-T细胞疗法已经能治愈癌症了，那现在医院还有一堆人因为癌症死亡啊。”
周言瞥了眼我手中的平板，那上面，名片上的黄教授正在科普癌症知识。
我用余光瞄着周言。
刚刚还小声阅读的她这会儿竟然愣住了，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的文字。
她的脸上，竟然划过一抹悲色。
“黄教授不是一般的专家，他对恶性肿瘤有很深的研究，只不过凭目前的医疗水平，很多肿瘤是治不好的，这是世界难题。”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骗子？现在的专家有几句话能信？”我嗤笑。
“我说不是他就不是，你一定没仔细看视频，你不懂，CAR-T细胞疗法目前只是针对淋巴癌，不是什么癌都能治，黄教授绝不可能那么说。”
周言很烦躁，严肃地纠正我。
我思索着往前试探，“我哪懂这些，我记得好像是上次叶菲然来咱家时，说过什么CAR-T疗法没用什么的，今天看到这视频，我才想起来。
“不过你说这叶菲然也有意思，这东西有用没用，只有患者知道，她咋这么清楚？”
周言的脸色很难看，像是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最终，她用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死亡证明、肿瘤专家、周言的异常反应，这一切的反常串联起来，我在心中有了一个小小的猜测。
要想证实，我需要赌一把。
黄教授的专家号确实不好挂，我等了好长时间，才终于见到本尊。
我刻意几天没刮胡须，为了看上去显得憔悴一些。
然后，我向黄教授，拿出了一张我和叶菲然结婚证。
是的，我办了个假证。
叶菲然的照片好弄，周言的手机里就有一堆，找人深度处理一下，足以以假乱真。
我声泪俱下地恳求黄教授，请他务必告知我妻子的病情。
我说她为了不让我担心，一直瞒着我，独自承受病痛，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太失职了。
我想过，如果我猜错了，大不了被当成神经病。
如果我猜对了，那么就可以证实我下一步的猜测。
大概是我的演技太过精湛，黄教授感动了。
他告诉我，叶菲然没几天日子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后来坚持不再来医院治疗，但还是希望我们家人好好陪陪她。
他说其实她这个病，治不治疗结果都一样，但最好还是住进医院，不然后期发作起来会很痛苦。
我居然猜对了。
那么接下来，我怀疑玫瑰新城的房子是她临死前送给周言的礼物。
要是这样，那她跟周言的关系就已经很明朗了。
我跟着叶菲然，一次又一次出入玫瑰新城小区。
终于，在那里，我见到了一直等的人。
周言来了。
她们的房子已经订下了，我看着她们两个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来看房。
那样子，真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我确定了她们的门牌号，等到两人走后，我来到那间房子门口。
密码锁。
我想着周言的习惯，试了两组数字。
周言的生日和叶菲然的生日竟然都不对。
总不能是我的生日吧，我一边想，一边不抱希望地按了下去。
我没想过打开门，这种锁很多都设置成指纹密码双重验证。
我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随便试一试而已。
可偏偏门开了，密码就是我的生日。
我还在惊讶，却没想到一进门，屋内的景象就一下子将我定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客厅的正中央，极其显眼的位置，有一副整面墙那么大的照片。
春日里明媚的光晕中，定格了两个风华翩跹的年轻人追逐嬉闹的瞬间，他们互望着彼此，眼中的幸福如花绽放。
照片中的女人是周言，而那个男人，竟然是我。
不仅仅是客厅，还有卧室、书房、客房......
随处可见主人的生活照，是周言一贯的风格。
所有的照片，上面全都只有两个人，周言，和我。
或者说，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猛然间，我感到头痛欲裂。
我从来没有拍过这些！
这些照片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搜寻着过往的记忆，试图捕捉到与之哪怕一丝丝的关联。
可是没有！
一丝一毫也没有！
照片上的男人，不是我？
我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的陈设。
精致华贵的地中海风格。
碎花的窗帘、桌布，古朴的拱门，拼色的地砖……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我一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些都曾经是周言上大学时设计过的东西。
她经常幻想未来家的模样，把喜欢的风格绘成图。
有一段时间，我见过她很多类似的设计稿。
我愣在客厅里，被巨大的疑团压得喘不过气。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我接起来，是上次好不容易托人联系上的黄宇强。
那个帮周言办理房产过户的老同学。
中间人替我们交换了彼此的号码，我还没来得及打给他，没想到他却先联系了我。
电话里，他很热情，说要请我吃饭。
我客套着，说过几天回老家就去找他，都这么久没见了，还挺想念他这个老同学。
谁知他先是一顿，随即惊讶道：“上次你回来办房产过户，咱们才一起吃的饭啊。”
我呼吸一滞，“你确定......我们一起吃的饭？”
“这还有假？小时候咱俩同桌那么长时间，你小子那天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
按照周言的说法，黄宇强当时应该并不知道那套房子的男主人是他的小学同学。
看到我的名字以及冒名顶替的叶菲然时，最多也以为是重名。
可黄宇强今天的意思很明显，那天办过户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我了。
并且，我还以小学同学的身份请他吃了一顿饭。
我们同窗六年，他不可能将叶菲然认成了我。
想起最近一连串的怪事，我试着开口：
“我最近事多，记性也差，不好意思啊，那天吃饭有照片吗？也给我发一张。”
我本来是碰运气，没想到他还真的拍了。
互加了微信之后，他迅速发来了几张当天吃饭的照片。
果然，照片中我、周言、黄宇强围炉而坐，却没有叶菲然。
不可能是我的记忆出错。
周言和叶菲然回老家的视频还存在手机里，铁证如山。
我又想到一个问题。
“我”都没有去，那“我”又是怎么出现在饭局上的呢？
不必再查了，阴谋至此，如果再不摊牌，可能最后我被他们合伙卖了都不知道。
不早不晚的，门外响起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