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可以拿出手机关注我们此次的晚会直播间，将名字输在有奖竞猜环节的下方，等会儿我将滚动抽取几位同学。”男主持的口条很顺，有条不紊地引导着，“抽中的同学可以和我们的顾时学长一对一对话。”
他这话音刚落，观众席上亮了一片，众人埋下脑袋敲着手机屏幕，参与人数很快就达到了好几百人。
迟莱将手机的亮度调到最低，然后迅速地输了“迟莱”二字上去。
他其实没想好要问顾时什么，但就还挺想试一下，反正也不一定能抽中。
“好的，时间差不多了。”男主持看了一下背后的屏幕，然后象征性地瞄了眼台本，“接下来，就到了大家期待的时刻，现在有请顾时学长为我们抽取第一位幸运儿！”
顾时目光转向台下，下面模糊一片，灯光很暗，想找个人挺难的，他有点儿度数，因为度数浅，所以平常不工作的时候他不怎么戴。
他稍稍侧过身，看着滚动条说了句开始。
名字飞速滚动，顾时抬了抬手，滚动条停在了一个叫关欣的名字上。
台下传来一阵羡慕的吆喝声，在靠近前排的位置上慢慢站起来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
工作人员将话筒递了过去，灯光也打到了女生身上。
“顾……顾时学长你好！”女生拘谨地朝顾时鞠了一躬，顾时也跟着回了个礼。
“我是高三六班的关欣，马上就要高考了，我觉得压力很大。”女生抿了抿嘴唇，周围也是一片小声的应和声，“我想请教一下学长，你当初是怎样缓解压力的呢？”
虽然顾时猜到了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回想了一下当初的状态。
啧……高中那会儿有不少人喜欢没事找事儿，对于那时的顾时来说，没什么事情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
当然，这话不能在这个场合下说。
“有压力其实很正常，不用过分强调它的存在，如果它影响了学习，你可以尝试运动解压。”顾时官方地笑了笑，对女生说道，“希望对你有帮助。”
女生连连说了好几声谢谢，然后满脸笑容地坐下了，周围女生都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接下来又进行了几轮随机抽取，迟莱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好几次都一闪而过，但就是没被抽中。
果然，运气这东西，还真是玄乎。
同时没被抽中的还有顾楠，他呸了两声，骂道：“这玩意儿是不是能暗箱操作？怎么抽到的都他妈是些好成绩啊！”
瘦高个愣了两秒，然后安慰道：“楠哥，你还跟他们争什么争啊，顾时都是你哥了，你想问多少都行嘛。”
“这倒也是……”这话对于顾楠很受用，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不过如果能在这样一个场合下和顾时说话，他可能会更高兴。
那样，谁都知道顾时是他哥了，顾楠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迟莱听到这俩货的对话后翻了个白眼，傻逼这俩字他都说倦了。
“好的，最后一个名额了。”男主持语气有些兴奋，情不自禁地抬手扶了扶眼镜，“不知道这最后一个幸运儿会是谁呢？”
“这次不抽名字可以吗，我想点一个位置。”顾时忽然说道，然后将话筒放到了另一边，靠近男主持问道，“同学，你的眼镜儿度数多少？”
男主持愣了一下，虽然如此他还是下意识地低声回答了顾时的问题，“一百多。”
“可以借一下吗？”顾时笑了笑，压低的声音听着很有蛊惑性。
男主持愣愣地将眼镜儿取下来递到顾时手里，顾时说了声谢谢后就戴了上去，他这眼镜儿刚戴上去，下面瞬间一阵骚动。
“靠！帅得我想说脏话了！”
“真他妈的帅啊，我已经脑补出一部小说了！”
“斯文败类的小说角色有脸了！”
男主持还是有些愣，他不知道明明是同一副眼镜儿，怎么戴着的差距这么大。
迟莱佩服顾时高段位的装逼技能，他之前竟然没发现顾时还有这本事，不过吧，顾时戴眼镜确实挺好看。
顾时的长相属于那种很容易得便宜的类型，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淡感觉，但笑起来又瞬间拉近了距离。
戴上半框的金丝眼镜后又是另一副模样，似乎瞬间坐实了学神的身份，一下子就有了种禁欲的高知气质。
顾时扶了一下眼镜，然后目光扫过整个礼堂，在看到阶梯那边的时候停顿了两秒。
顾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觉得刚刚他哥绝对看到他了，他咽了口口水，就等着顾时念自己的位置。
“我左手方的第一列、第十三排。”顾时清晰地说道，就差直接说迟莱了，众人纷纷去数，然后目光缓缓落到了迟莱的那个位置上。
迟莱稍稍愣了一下，冷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瞬间成为了观众席上的焦点。
“靠！我就说顾大神怎么穿着迟莱的衣服呢？原来俩人认识啊。”迟莱虽然有些懵，不过他还是再次听见了身后那哥们儿的声音。
工作人员快步走过来，然后将话筒递到了迟莱手上。
“我刚刚看到你名字了，有什么想问的吗？”顾时看向迟莱，温和地笑着。
迟莱掀了掀眼皮，对上顾时的视线，然后拿起话筒放到了嘴边，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也勾着嘴角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不过，谢了啊。”
……
万中校庆结束后一切恢复如常，对于迟莱来说，日子照旧是死气沉沉的，每天三点一线。
不过也有一点点变化，那就是偶尔下了自习后跟顾时聊会儿天，俩人聊天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大多数时候都是迟莱自言自语地审题，顾时很少说话，只在迟莱思路卡住的时候给点儿提示。
顾时说，迟莱低声念题的声音比白噪音还催眠。
迟莱说，这话有违顾时的学神人设。
不过，顾时的失眠确实好了不少，所以当安亮约着他出来喝咖啡的间隙里，第五次询问他最近睡眠怎么样的时候，顾时已经不想再回答了。
“这事儿我有什么可隐瞒的？”顾时身子往后一倾，靠在了椅子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安亮。
安亮呷了一口黑咖啡，然后微微皱了皱眉，“好苦，你怎么喜欢这玩意儿……你焦虑症挺严重的，你别不当回事儿。”
顾时笑出了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安亮就看着他不说话，顾时只好正色道：“安医生，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视线落到了奶白色的咖啡杯上，“你说人的声音会不会比白噪音更让人放松？”
“当然有这种情况。”安亮挑了挑眉，坐直身子看向顾时，“你看我们上学那会儿，是不是很容易听着听着就困了？这些重复、刻板的声音都具有一定的刺激性催眠效果。你最近在听课？”
“或许也算。”顾时啧了一声，坦然地说道，“我觉得，迟莱的声音听着比白噪音助眠。”
安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顾时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你，厉害！”
“不是，你这什么情况啊，你们天天大半夜打电话？”安亮哭笑不得，他虽然之前开过顾时和迟莱的玩笑，但心里其实没想那么多。
顾时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咖啡杯抿了口，慢悠悠地品味着苦味儿在口腔里扩散。
“你还跟我说你不喜欢人家？连我都瞒着？”安亮目光很亮，看得出来是真的高兴，“千年铁树精终于开花了啊。”
顾时抿了抿嘴唇，等嘴里的苦味儿消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说道：“不否认我对迟莱有好感，好看的小孩儿谁不喜欢？”
“我可从来不觉得你是个肤浅的颜控，就只是因为人家好看？”安亮笑着摇了摇头。
顾时耸了耸肩，“安医生，我可从来没觉得你喜欢八卦。”
安亮没说话，但是表情看着挺严肃，顾时只好叹了口气，收起了不着调的姿态，说道：“有好感，我挺喜欢他的。”
“那你……”安亮没有说完，不过顾时懂他的意思。
“顺其自然吧。”顾时朝安亮笑了笑，然后转移了话题，“天儿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安亮点了点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明天一早还有个预约呢，忙死了。”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朝咖啡馆外走去，此时天已经黑透了，还没入夏的风是轻的，有种恰到好处的温柔。
“别送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顾时在台阶上停了下来，朝安亮说道。
安亮点点头，“那行吧，你自己路上小心点儿。”
这话刚说完，顾时的手机就响了，他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时挑了挑眉。
是迟莱的电话。
安亮眉梢一扬，倒是想听听这俩人平常都聊些什么了。
“下课了？”顾时笑了笑，不过接着就听到迟莱在电话那边咳了两声，然后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哥……”尽管只有一个字，但仍然能明显听出不对劲儿来，迟莱顿了两秒，“你现在有空吗？我在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