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到法国的第一年，顾时已经熟悉了这边的环境，他的适应能力一直都很强，对他来说，哪儿都一样，迟莱不在的地方都仅仅只能栖身，而已。
这边的冬天很温和，但顾时仍然裹了件大衣，心理上的寒冷比身体上的来得更猛，他将背包背上，出了公寓。
学校里有片湖，顾时平常没事儿就喜欢去那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期间只做一件事情，听着录音笔画迟莱的画像。
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他害怕少年的模样会变模糊，所以喜欢按照回忆临摹迟莱。
画了很多幅，还是染着蓝雾色头发的他，后面剪了寸头的他，不同表情的他……
偶尔画着画着他会感到一阵清晰的心痛，甚至想要立刻买机票回去，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把录音笔的音量调大，好像只有这样，心里的空虚感才能稍稍减退一些。
今天的阳光很好，顾时将画笔收好，指腹摸着画纸笑了笑，画上的少年只有一个侧脸，沐浴在整片温暖的阳光里，微微抬着下巴，嘴角微扬。
迟莱生气时皱眉，不耐烦时抿嘴，甚至压抑着哭声倔强的样子，都刻在了顾时的灵魂里，好像不管过了多久，他都不会忘记。
法国这边的日子很枯燥，明明过去的十几年过得也不怎么有趣，但这一年却相当漫长，漫长到顾时以为时间可能静止了。
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想想迟莱和听听他的声音是唯一的慰藉，所以当录音笔被人在教室里顺走的时候，顾时疯了。
调了两个多小时的监控，顾时终于找到了那个拿走录音笔的人。
顾时在学校的人气很高，虽然平常接触的人不多，但因为出众的长相以及看起来温和的性格，所以不少女生甚至是男生都对他表达过心意。
不过温和都是表象，他温和只是因为懒得有情绪，如果有人碰了他的底线，他会比谁都狠。
当大高个子的男人被堵在图书馆后面的时候，他表现得一点儿也不慌，虽然顾时和他差不多高，但块头儿绝对不在一个水平线。
“Where's the recorder？”顾时一只脚踩在花坛的台子上，正好把男人堵在了角落里。
男人哼了一声，从兜里抽出根儿烟叼在了嘴上，半眯着眼睛用蹩脚的中文说道：“中国来的小子，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爹。”顾时拳头猛地捏紧，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他的拳头就已经招呼了上去。
看吧，跟迟莱在一起久了，顾时打架之前也不想多说废话。
在男人被打得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后，顾时成功拿回了录音笔，临走前他蹲在男人身边说了句：“傻逼，别随便拿中国人的东西。”
………………
“我这儿有份儿录像，你要看看吗？”安亮在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突然说道。
顾时今天因为公司有事情，所以回来得比较晚，他一边走出电梯，一边笑着说道：“我是正经人，不看那些东西。”
“……你想什么呢？”安亮无语地啧了一声，继续说，“你回国那会儿我就想给你看，但是当时情况特殊，怕刺激到你，就没给。”
“什么录像？”顾时在门口停下，担心进去后把迟莱吵醒。
安亮笑着叹了口气，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刚刚瑶瑶看过之后非得让我给你发过来，你回去看邮箱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顾时摇头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去了。
迟莱果然已经睡了，不过是躺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件他的外套，看起来睡得挺沉，顾时没把他叫醒。
端着电脑、戴着耳机点开了安亮发过来的文件，是段监控录像，当看到画面里的少年时，顾时立马坐直身体，然后看了眼旁边睡得正酣的迟莱。
“凭什么他说分手就分手！感情是他妈一个人说了算吗？！”迟莱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即便是隔着屏幕，顾时也能感觉到少年无尽的绝望。
顾时捏着拳头放在了嘴边，随着迟莱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他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他走了我怎么办…”所有的嘶吼最后变成了一句带有无奈意味儿的祈求，迟莱在桌子边上慢慢蹲下去，很痛苦地皱紧了眉头，一旁的安亮正要去扶他，结果迟莱已经先一步跪在垃圾桶旁边吐了。
大概要伤心到怎样一个悲伤程度，才会想要生理性地呕吐呢？顾时沉默地把视频看完后扯下了耳机。
偏头看到迟莱的那一瞬间，强烈的失落感才消散了些，他弯腰轻轻地吻了吻迟莱，离开的时候迟莱已经醒了，动作迅速地把他拉了回去。
“哥，”迟莱刚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看到顾时眼角的泪光，他皱着眉头撑起了腰，“你哭了？”
顾时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润，他笑着单膝跪在迟莱的腿侧，说：“嗯，刚刚看了点儿东西，可能是年纪大了，泪点都变低了。”
“你他妈再瞎说！”迟莱眉头一皱，将顾时拉到了自己面前，在他嘴上咬了口后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你现在这个样儿吧，特好。”
顾时被逗乐了，任由迟莱捏着自己的下巴，笑着问：“那我以后老了呢？”
“老了我也喜欢。”迟莱说一句话就要在顾时嘴上咬一口，“说得好像谁不老似的。”
“我比你先老。”顾时故意逗迟莱。
见过迟莱上课时跟学生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顾时就特别喜欢看他说笑的样子，因为这样的迟莱只有他能看见。
“没事儿！”迟莱将顾时一把推倒在了沙发上，边凑过去边说道，“正好让我在上面。”
顾时笑着将胳膊挡在了脸上，紧接着就抱着迟莱的腰换了个位置，亲下去的时候低声说：“嗯，不过现在我还年轻。”
迟莱一脚蹬过去没成功，笑着骂道：“撒手，我明天还要上课。”
“不怕，我明天陪你去。”
“你他妈替我讲课吗？！”
“我在底下听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