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宿舍楼都老成古董了。”走到三楼的位置,顾时看着旁边被蹭掉的墙皮说道,“不过你们现在的条件好多了,我当时在的时候宿舍里连热水都没有,还要去楼下打。”
“六、七年的时间就设了个热水器,这发展速度也是没谁了。”迟莱摇了摇头,转过弯指了指前面左边最里面的寝室,“那就是我寝室。”
走廊两边都有寝室,所以楼道里的光线很淡,声控灯也不是特别敏感的样子,迟莱拍了两下掌也没见它亮。
“你室友呢?”顾时跟着迟莱进了寝室,一股清浅的洗衣粉味道扑面而来,是迟莱身上的那个味儿。
寝室打扫得很整洁,没有一般男生寝室里铺天盖地的异味儿,顾时看向迟莱的位置,桌子上没有太多东西,只有一摞一摞的书,从最里面的左边排到了右边。
这栋楼里都是上下铺,顾时直觉靠门边的上铺是迟莱的床,床单、床套是蓝色的,被子叠得跟豆腐块儿似的。
“他们去礼堂了,为晚上的庆典晚会彩排。”迟莱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衣柜,“晚上还挺冷的,你要外套吗?”
“嗯,谢谢。”顾时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到阳台上挂着的衣服还在往下滴水,多半是迟莱的衣服。
迟莱的身量和顾时差不多,他打开衣柜看了一下,然后侧过身子问道:“要不你自己来选?”
“我都可以。”顾时看了眼卫生间,正在想要不要进里面换,又听见迟莱在旁边啧了一声。
“我衣服跟你不是一个风格的。”迟莱拿了件儿蓝色牛仔外套,背后还有一块儿亮片,“这件儿,行吗?”
顾时忍不住笑了,接过了迟莱递过来的衣服,“迟莱,我不是浮于外表的人。”
“是吗?”迟莱靠坐在桌子旁边,抱着双臂,“你不是不剪寸头吗?”
顾时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迟莱的意思,张了张嘴巴竟然没能立刻说出话来。
“你的逻辑强大得可绕地球一圈。”顾时朝迟莱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感慨道。
迟莱耸了耸肩,没有反驳,见顾时迟迟没有脱衣服的动作,问道:“你不换吗?再等会儿衣服都干了。”
“哦。”顾时将包装袋里的校庆服取了出来,才展开就闻到了一股挺浓烈的味道,很刺鼻的味儿,他不怎么喜欢。
迟莱看到他皱眉的动作后,身子往前一倾站直了,然后默不作声地取出另一套校庆服递了过去。
“昨儿才洗的,没味儿。”迟莱说。
校庆服是按寝室床位数发的,迟莱他们寝室是四人间,不过只有三个人住。
“谢谢。”顾时接过衣服后麻利地脱下了身上的T恤,抬头找衣服领子的时候看到迟莱正看着自己,被发现了也没有避开的意思。
目光相当坦荡。
“身材不错。”迟莱毫不吝惜地给了句中肯的评价,顾时的身材确实很好,腰上没什么多余的肉,小腹很紧实,穿衣服引发的动作牵引出隐隐约约的腹肌。
顾时垂头笑了笑,穿好衣服后走到试衣镜前面整理了一下衣领。
“作为一个设计师,这样的衣服真的很一言难尽。”顾时啧了一声,目光都不忍心在前襟的字上停留太久。
青春不散场……啧!
迟莱将旁边的一把椅子提了过来,自己坐到了位置上,看着镜子里的顾时说道:“挺好看的。”
顾时不置可否,转过来坐到了迟莱刚刚拿过来的那把椅子上,靠着床架环顾了一下四周。
“你们只有三个人住吗?”顾时看向了那个空床位。
迟莱点了点头,“之前本来还有个室友,上学期转学走了。”
“高三转学?这位小同学挺有勇气啊。”顾时笑了笑。
迟莱停顿了几秒,眉头因为想事情而皱了起来,这样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误会成不耐烦的意思,不过这会儿他只是忽然想起了些不怎么美好的事情。
“因为校园霸凌,被逼走了。”迟莱看向顾时,一脸严肃地说道,“每个班上好像都有这么一个人,因为长相,因为残疾,或者因为其它某个神他妈奇怪的原因被排挤,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因为说话声音尖细被人排挤了。”
这个“他”应该就是指空床位的主人,顾时看着迟莱略带怒气的脸,安静地听着。
“他们对他的霸凌不是身体上的伤害,而是心理,在他身后议论,我他妈听着都觉得烦。”迟莱厌恶地皱了皱眉。
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在同等身份条件下,有些人的优越感就能那么强。
“如果不跟随大流排挤他,好像反而成了异类。”迟莱啧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他目光没有焦距,似乎在想什么东西,过了会儿很轻地念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不能遵循从众原则,那就是良心……”
“这不是我说的……”迟莱忽然看向顾时。
“嗯,我知道。”顾时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迟莱,想了会儿说道,“阿蒂克斯说的。”
迟莱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仰着头呼了口气,声音很轻地笑道:“不愧是学神啊。”
顾时不想打断迟莱,所以只是笑着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帮不了他。”迟莱说,语气里透着些不知道算不算是无奈的意思,“他找过老师,不过那老师说他心思太重,让他少想这些有的没的……哈!当时还让他回去把头发染了。”
迟莱忽然笑了,顾时不理解地嗯了一声。
“他的头发天生有点儿发黄,老师让他染成黑色。”迟莱笑着解释,但是说话的语气冷到了极致,眼底也没有一丝笑意,“神他妈的奇了。”
顾时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一是因为迟莱说的话,二是因为迟莱。
迟莱是个敏感的人,在前几次的相处中就看出来了,但是却没想到他内心这么细腻,顾时乐于这个发现。
“所以你是因为那个男生染的头发?”顾时问。
迟莱坦荡地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眼顾时,“我知道这种行为略显傻……”
“不,很酷。”顾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