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刘子骥,居离尘有些恍惚。
这就完了?
盼了这么多年的事,这就算完成了?
罢了,师父也没细说,没准帮忙就是这么简单。
她欣喜起来:既然事情做完了,说不定法宝已经在家里等着她了。
等不了一点,她拔足就往家中奔去。
根据她对师父的了解——当然纯粹是她以为的了解——她先去了池塘。
对着池塘念了个移山倒海咒。
这咒据她师父说,是可以搅动山河的,念出来迩山和山底下的夙河都得抖两抖。
但她施出来,也就只能把这个小池塘里的水推到岸边,剖开看看塘底沉了点什么漏网之鱼。
现下她又推开了水,却见塘底除了泥,什么都没有。
她又跑去果树边上,对着树根念起了开穴咒。
只见树底下出现一洞穴,逐渐开阔开深,直到现出了树根,却仍旧没有法宝的踪影。
居离尘并不气馁,转身就进了屋。
这两间茅屋,一间她住,另一间师父住,师父住的这间房留了满壁的书。
居离尘不爱看书,识字儿也有限。
除了一本讲上古妖兽精怪的《妖怪书》——因为里面有图画,她看得多些——其余一律视若无睹。
按照师父催她读书的劲头,法宝或许会在这些书里显现?
事实上,早在刘子骥出现之前,她就按着这些思路,尝试找了许多次。
自然,结果是一无所获。她后来也就放弃了,想着完成师父的指令再说。
眼下都帮完忙了,她想当然地依葫芦画瓢,把她多年来设想的寻宝巧思用了个遍。
她信心满满将所有书从架子上搬下来,对着书堆双手结印,念了个显形咒:“金光速现!”
“现!”
居离尘戳着书堆:“现啊。”
“倒是现啊。”
书还是书,纹丝不动,并不像有法宝藏于其中的模样。
忙到半夜仍是一无所获,居离尘气馁地坐在院子里,道:“师父,你明知道徒儿没耐心猜谜,为什么不说清楚点啊!”
正抱怨着,忽见一直虎甲虫急速爬来。
这不正是白天她交给刘子骥那只虎甲虫么?
她马上捉住虎甲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刘子骥出事了?”
虎甲虫在她手中须足乱舞一番,居离尘原本懊丧的脸色登时被点亮了。
“太好了,原来这忙还没帮完!”
话说刘子骥被白村长捉住后,关进了村中的祠堂里。
装了虎甲虫的奶茶袋子也被一并扔进了关他的偏房内。
他这一天经历的事太多,独自在这屋中,反而觉得总算有了个休息点,所以并不着急。
他找了几块蒲团垫在身下,想着这会儿应该不会进剧情,躺了一会儿竟打起呼来。
再睁眼时,已是入夜,眼瞧着月上树梢,外间一派清净。
他站起身,走出祠堂来至院中。
见院中寂寂无人,猜想到需要他自主外逃,信步走到大门旁试探着一推。
门果然“吱丫”一声开了。
刘子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迅速推门开溜,不料才自信地前行两步,就见黑暗中倏忽蹿出几道黑影。
伴随着狂吠,刘子骥身上一痛,被重重推倒在地上。
原来村里的狗闻见他身上的生人气息,二话不说先将他拿下。
狗吠声一起,原本黑灯瞎火的村子,立刻家家着灯,户户开门。
众人出来一看,竟然是刘子骥跑出来了,不由分说捉住了他。
白村长闻讯赶来,听说他想跑,马上命人将他捆了起来。
刘子骥觉得自己作为主角,受这待遇实在窝囊,气愤道:“你这是非法禁锢,信不信我不玩了?”
“玩?”白村长双眼半咪,“你贸然进入桃源村如此大事,竟认为是玩?”
刘子骥被绑住的手腕脚腕被麻绳硌得火辣辣生疼,扭动着躺在地上的身体。
看来这里发生的物理伤害是真的,他心里有点发虚了。
白村长踱至他身前,音量不高,语气却颇为凶狠:“你给我好好待着,若表现得当,我自会放你。”
“怎么叫得当?”刘子骥有些怯怯地不耻下问。
白村长凑在刘子骥耳边,低声道:“妖言惑众,说你那外间有多好,便是不得当。”
刘子骥顿时悟了,原来村长怕他的话造成村民们心思活泛,这也有理。
是他自己理解不到位,既然村长给任务提示了,只要他打好配合战,问题应该不大。
“懂了懂了,”刘子骥也狗腿地小声说,“我就说我也是避祸来的,我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怎么样?”
白村长楞刘子骥一眼,道:“待我想想对策,如何料理你今日造成的乱象再说。”
说罢他直起身子,向围观村民道:“都回去睡觉!”
村民们纷纷应着,一个个拖沓着脚步分头而去。,
白村长又向身旁两个彪形大汉道:“把他扔回祠堂锁好!”
两个壮汉得令,正要拉他,忽听不远处一屋舍内传来一女子的尖叫声:“啊!”
村民们都停住了脚步,侧耳细听。
“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
这呼救声一出,众人反应过来,都向豆腐全家里涌去。
白村长跟过去时,豆腐全的家门口都被人堵死了,挤在前头的人更是惊呼不止。
他忙喝道:“都让开!”
众人为他让出路,白村长迈进屋内,只见一人躺在堂屋中央,豆腐全的妻子全嫂正瘫坐一旁哭泣。
接着堂屋内昏黄的灯光,白村长终于看清了地上这死人的模样。
“这是豆腐全?”白村长也倒吸一口冷气。
豆腐全人如其名,整个人就像他做的豆腐一样,是个方方正正的白胖子。
此刻只见他整个人像被什么吸干了似的,一点肉不剩。
脸是包了层皮的骷髅,身上皮肤也是紧贴骨头,血脉经络毕现,枯木老树一般。
那皮肤更是发着黑,在跳动的灯苗下,油亮亮地反光,真如老树砍作的木柴。
正值壮年的一头乌发,也成了稀稀落落的白发,整个人如一油尽灯枯的老翁。
“妖……有妖怪……”一人道。
这念头立刻传染了所有村民,迅速得到共鸣。
“对!一定是妖怪!”
桃源村虽与外界不通,但却也有说书的传些乡野怪谈,很知道些精怪神话。
众人一见豆腐全这情状,都觉是让妖怪吸了精元。
“可是哪里来的妖怪呢?”
“我知道!”那悲切切的寡妇全嫂忽然抬起头来,“我知道是谁杀了我家这口子。”
白村长忙问:“谁?!”
“就是那外乡人!”
听到尖叫声后,所有人都跑了,就连原本要送刘子骥回祠堂的壮汉都跑去了豆腐全家看热闹。
他一个人被扔在路上,正想蛄蛹出一个舒服些的姿势坐起来,就见一群人又都涌出豆腐全家,气势汹汹朝他跑来。
可是快到他跟前儿的时候,为首的几个人漏了怯。
走在最前头的男子停下脚步,犹疑看向后面的人,道:“这……他可是妖怪啊。”
“难道我们还怕他不成!”
“无论如何,咱们都得替豆腐全报仇!”
“是!不能让豆腐全白死。”
刘子骥听得莫名其妙。
谁死了?怎么突然就快进到要报仇了?
正当他以为是在说旁人,就听一声断喝:“你们不敢,让我来!”
猪肉荣一脸横肉,杀气腾腾而来,将刘子骥一把提溜起来。
刘子骥反感极了,这里的NPC怎么老是把主角当鸡仔拎来拎去的啊?!
这时人群里冲出个妇人,没头没脸地就往刘子骥身上撞,众人见状忙上前去拉那妇人。
“全嫂子,使不得!”
“什么意思啊?”刘子骥一头雾水,这剧情怎么走得莫名其妙。
众人怕全嫂有差池,将她护得实在。
全嫂眼见近不了刘子骥身,隔老远往他脸上狠狠一啐,道:“今儿白天你来,我家男人就说,你来得蹊跷,必有妖异。人人都来看你,偏他没来,想不到你就吸光他的精元,灭了他的口!”
吸精元?灭口?
看着自己身上捆着的绳索,再看看村民们愤慨的红眼。
刘子骥终于反应过来,他好像,被人当杀人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