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骥忙为自己抗辩:“我要是妖怪,怎么可能被你们捉了一次又一次!村长明鉴!”
人群略微静了一静,白村长徐步走来,指着他道:“你,即便不是修炼过的妖精,也是什么擅用妖术的方士。”
群情立刻再次汹涌。
“是啊,明明把他关在祠堂,他偏半夜溜出来,肯定没安好心。”
“怕不是专门下山吸精元的!”
“我就说嘛,桃源村哪可能有人进出,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村长一锤定音:“罢了,既如此,料理了便是。”
“怎么料理?”白村长的壮汉随从问道。
村民们也都安静下来,等着听白村长释法,只有那寡妇还在为自己枉死的丈夫发出抽泣之声。
这可把白村长问住了。
桃源村自古以来没有犯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并无正经法典治理,全靠约定俗成,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杀害同类这样的重罪。
见白村长为难,猪肉荣从人群中挤出来,冒头道:“村长!你看这么着行不?我那儿有平时关猪的笼子,几百斤的猪往里一关,都挣脱不出。咱们把这小子捆了,再往猪笼里一搁,往夙河里一扔,谅他出不来。”
人群纷纷迎合,这法子好,让他喂了鱼,也不算得是谁亲手处置的。
刘子骥一听却惊呆,怎么说了两句就直接死刑了?
他们倒心好,不忍自己动手,让鱼动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上诉,他已经被猪肉荣麻利地塞进了猪笼,接着就被抬了起来。
透过猪笼的眼,刘子骥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河水。
“刘子骥啊刘子骥,你一直都是这么倒霉的啦,为什么会觉得穿越就能有什么变化啊?”
刘子骥的人生到目前为止,还真就是一个大写的倒霉。
俗话说亥时出生,命丑三分。
这话在他身上应验得十足,都说人有三衰六旺,他好像一路只有衰。
从小三灾八病地就不说了,长大后,一心学法的他,偏偏从业资格也一直考不下来。
每次就差三分。
拿不到资格证,他先找了一个工作相对轻松的少儿教培机构上班,打算边念书边继续备考。
没多久教培机构被扫,他失业了。
家里人想了很多办法,安排他进派出所干辅警。
结果干了没多久,有一次他翻阳台帮没带钥匙的老人家开门,被老人的邻居当成贼暴打。
本能地推搡了一下,就成为了公告中的“临时工”,被处理了。
回家待业期间,他听朋友介绍,在线上卖电子烟。
苹果、葡萄、抹茶、老冰棍……各种口味拿了一堆货,结果还没开始营业,就规定不许售卖了,欠了老妈一大笔钱。
为了填拿货的钱,他临时跑去小区楼下超市收银,想着至少省了通勤费用,中午还能溜回家吃饭。
殊不知刚收了半个月,超市进了一批自助收银机,就把他炒掉了。
找了几份工作无果,他开始做一些能够日结的短工,最新的工作是送外卖,结果把自己送到了这儿。
河水逐渐没过刘子骥,他失败的短暂人生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
意识逐渐模糊,好像进入了什么缥缈的幻境。
游戏结束了。
也许是要回去了。
什么桃源、什么村民、什么穿越,通通是一场梦。
睡过去就好了,睡过去就回家了。
……
就这样昏昏沉沉逐渐失去了意识,猛然间感觉胸口遭到一连串重击。
刘子骥猛地从口中呕出一大口水,接着翻身坐起,只感觉胸口咽喉刺痛,剧烈地咳嗽起来。
睁眼一看,身旁还是那潺潺流动的夙河,自己却坐在岸上,身上湿漉漉的。
居离尘不知何时来了,看样子是刚从河里把他捞出来,正关切地看着他。
经历了鬼门关走一遭,刘子骥现在见到居离尘跟见了亲人一样。
什么恐怖新手村,什么倒霉催的宿命,他刘子骥怎么连穿越都是困难模式。
他心里苦啊。
所有委屈涌上心头,他一把抱住居离尘哭了起来。
居离尘拍着他,宽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刘子骥擦着眼泪问:“你怎么会来?”
居离尘道:“你忘了我给你的虎甲虫嘛?还好它聪明,看你被关进猪笼,自己就上山找我报信了。”
刘子骥哽咽道:“谢谢好心的虎甲虫,我不该怕他的。”
居离尘把他拽起身,道:“此地不宜久留,先上山再说。”
两人沿着夙河,刘子骥看出这是绕着村子外围在走。
居离尘领着他穿过了一片一看便鲜有人至的林子。
林中没有路,居离尘便在前面开路,刘子骥紧随其后,从她辟开的路上亦步亦趋踏过去。
居离尘也不出声,只是疾步前行。
刘子骥跟在后面也不敢言语,虽跟得困难,却还是一路咬牙坚持着,一路跟着回到了居离尘的家中。
一进院门,居离尘道:“好了,这下你安全了。”
刘子骥也终于从死亡的恐惧中平复下来,这鬼游戏完全是《寂静岭》嘛,刚才的濒死感受也太真实。
不过冷静下来,主角的优越感又占领高地了。
那可不,要不是自己是主角,怎么可能有千钧一发被救的设定。
居离尘又给刘子骥拿了身干净衣物,道:“把你身上的湿衣服换了。”
刘子骥换好干燥的新衣,人舒坦下来,肚子就开始咕咕作响:“有吃的吗?”
居离尘道:“你等着。”
说罢去屋后的灶台上捣鼓一阵,回来时手中端着一碗吃食,往桌上一放:“吃吧。”
刘子骥低头看,一整条肥鱼正在碗里死不瞑目地看着他,浑身发光——好像没有剔鱼鳞。
再一细看,不是剔鱼鳞的问题,是整条鱼都没有剖过,像是池塘里捞起来就直接下锅煮了。
看刘子骥不动筷子,居离尘催促道:“怎么不吃啊,赶紧吃吧。”
刘子骥眼神移向旁边篮子里的果子,说:“我想吃点水果。”
说罢赶紧抓了个果子塞住嘴。
居离尘不满道:“你早说啊,看给我忙半天。你不吃我吃。”
说着把碗弄到自己面前,用筷子划开鱼腹,就这样吃起来。
刘子骥谨慎地问道:“不腥吗?”
“腥?”居离尘吃得津津有味,“什么是腥?”
好吧,看来这人没有味觉
吃着果子,刘子骥想起一事:“嗳,你不是设定下不了山嘛?”
居离尘道:“谁说的?我只是白天不能下山,晚上大家都睡了,我是可以下来溜达的。”
“这是什么奇怪设定?”
居离尘犹豫片刻,才说道:“说出来不怕你忌讳,他们是嫌我不吉利,因为我是棺材里出生的。
当年我娘生我时力竭而亡,村里人都说,一尸两命不吉利,要赶紧送上山殓葬。
谁知道我师父给我娘下葬后,听到棺材里传出了哭声,于是赶紧挖开了坟墓,打开棺材救了我——就像我救你时那样……”
“所以我俩都是从你娘的棺材里出来的。”
这设定似乎巧合了点,刘子骥暗里吐槽:“那你妈妈的……你妈妈呢?”
居离尘接着道:“师父说,刚剪了脐带,不知为何,我母亲就烟消云散了。”
“嗯?”刘子骥皱皱眉,“好突然的设定。为啥啊,不给说明吗?”
居离尘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村里人说棺生子不吉利,师父就收留了我。
原本我也是可以下山玩耍的,只是村里的人发现一遇上我,就有点倒霉。”
刘子骥突然想到自己的倒霉体质,来了兴趣,忙问道:“一遇上你就倒霉?怎么说?”
“小时候看山下接新娘子嘛,小孩子都跟着凑热闹,我也凑。”
“然后呢?”
“然后正好看到新郎踢轿门,刚把轿门踢开,他喜得哈哈大笑,接着就倒地暴毙了。”
刘子骥正嚼着果子,一口果渣喷了出来:“直接克死啊?!你把这叫有、点、倒霉?!”
居离尘显得有些丧气:“也不都是,不过一碰上我,五劳七伤是有的。比方正在修屋顶,我从底下过,上面的人就跌下来;又或者打从人家柴房经过,柴房就失了火。一次还说是偶然,次数多了,也不怪别人怨我……”
她越说,声音越小。
刘子骥越听,心头越紧:我都这么倒霉了,还遇到一个煞星,怪不得会被浸猪笼呢。
“那你师父……”
“师父不怕我,师父说,这世上万事本就都有机会发生,好坏参半。我不过是个罗盘指针,指向了可能发生坏的那一面。”
小背景故事还整挺丰满,怪不得你师父也死那么早,得符合你的克煞属性。
想到这里,刘子骥扔掉最后一个果核,道:“言归正传,你有办法帮我离开这儿吗?”
“一定要离开么?你在山上,他们也不会发现你。”
刘子骥点点头:“你不是说要帮我吗?我的心愿就是离开这儿。”
不出新手村怎么继续推进剧情。
既然下山进村这条路行不通,自己现在相当于已经回到上一个存档点了,当然得重新想办法。
居离尘低头沉吟片刻:“我倒是有个想法,你不是棺材里来的么?说不定重新回棺材里,就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