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劈头就骂，“这次若不是你师傅刚好来，能为你疗伤，岂不是要更多一个人知道你是女儿身。现下被仁王知道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垂眸无力辩驳，我只关心一件事。“贤王呢？他还好吧？”
“贤王他不用你*心，只要仁王不追究，他怎会有事？”
我松了一口气，将头靠着娘的肩劝道：“娘，别哭，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未央，别再吓唬娘了，娘真的好怕，娘就你一个孩子。若是你走了，要娘怎么活？”我心疼地擦拭着娘的泪。“娘，不哭，孩儿再也不会让娘担心，是孩儿不好。”
“未央，这次你确实是太冲动了。仁王知道你是女儿身这件事，始终是在我们谋算之外。为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师傅上前为我把脉。
爹拧眉低语，“仁王现在的意思很明确，定会保守秘密，这样爹也多一个把柄在他手上。爹别无选择地要帮他。而你，未央啊……若是连你也被牵制，那么实在是大为不利。”
“被牵制事小，我担心……”师傅收手默默看着我。
“担心什么？”
爹看着师傅，语气惊慌。师傅微微叹息，“未央的容貌若是男儿，多半说是貌似潘安，美男子一个无碍。若是红颜……远的不说，就说夫人，当年若不是毁了容貌，陛下岂会善罢甘休？”
“这……”
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我淡然一笑，“若是仁王要江山的决心够坚定，那么我依旧是我。而仁王的决心有多强烈，爹你最清楚。”
“看来还是未央想得透彻。”师傅满意地点头。我微微一笑，低头不语。今后的路已然不同了，步步惊心，更甚至我能活多久，夜家能活多久都掌控在他一个人手里。夜家不得不唯他是从。
“爹，委屈你了。”我轻声叹息，“今后只能受制于人。”
“为人臣，本就如此，未央不必介怀。”
没谈几句，师傅便要我躺下休息。再度只剩我一人，我忍不住啜泣，泪水肆意。感觉身侧有人走近，以为是小银。闭着眼，转个身朝里躺着。不停地流泪，哭到睡着。
醒来，已是傍晚，虽然还有些疼痛，但已好了许多。小银伺候我沐浴，身上有伤，不便碰水。便用湿布小心地擦拭。换下来的纱布血渍幽黑。细看伤口已经结痂无甚大碍了。只是锁骨处一条狰狞的伤疤很碍眼。
抬头，纱帘外一人独立。我示意小银去看看，低头整理衣裳。小银带着刘子玉缓步走来。
四目相对，我冷然点头。
他微笑颔首走近，“在府上叨扰多日，子玉特来告辞。”
“明人不说暗话，你既已知我的身份，你待如何？”我强撑起身子站起身。他伸手搀扶，我甩手。
他勾唇一笑，“你依旧是夜未央，天子宠臣。只是多一个人知道你的秘密罢了，你若是觉得难堪便当我不知便好。”
“天子宠臣？”我嗤笑，“你一句话，我就是地下亡魂。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他望了我良久，辩解道：“我没这个意思，我是真心的。”
“够了。”我冷冷望着他，歇斯底里地喊，“你实话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紧抓着我的手腕，我使力挣扎，扯到伤口，我弯腰抚着胸口。身子一轻，被他打横抱起，轻轻放回床榻。他小心翼翼拨开我紧握的双手，低语，“你冷静一点，你这么聪明，我有何打算你怎会不知？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夜家无忧。我承认我会以此要挟太师，也会要你为我办事，但是这与你本来的官道并没有太大出入。”
“你这么说我还放心些。”我抬眼望着他，气息紊乱。“至少你在我这里还有利可图，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无可奈何。”他黯然垂眸，扶着我躺下，为我盖好被褥。“我发誓我不会*你做你不想做的，只要你不帮刘子弥做事。”
我咬牙忍着泪。他起身要走，我别过眼。
“不要再哭了，这几日流的泪怕是你这一辈子都没流过这么多。”他的大掌轻轻擦着我的脸颊，痒痒的难受。我恍惚想起昨日那站在我身后一直听我哭的人，我以为是小银。有了这一认知，我恼羞成怒，咬牙点头，“小银，送客。”
他干脆地转身走，有那么一下子心痛了一下，我迷惘，闭眼休息。梦里，挥之不去是他冷然的笑和温柔的眼神。
在家休养了几日，身子大好，便按时回宫述职了。
御书房内点着龙涎香，我因心口不舒服，吸了几口后不住地咳嗽。北皇着急召御医。我急道：“陛下，未央是被熏香呛到了，臣没事。”
北皇松了口气，挥手示意宫女去开窗。我急道：“深秋风寒，陛下别冻着。”
北皇却是微微一笑。
“爱卿在青碧山这几日可把朕闷坏了。这几日朕把徐东福调到暴室去受罚了。”北皇笑着要我坐下。我在下首坐好，笑说：“陛下还是舍不得徐公公的。”
“毕竟服侍了朕四十年，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在朕身边了。”
“人总念情，徐公公还有几天才能回来？”我端起茶抿了一口。
北皇轻轻搁下笔问道：“没几日了，朕还没想好他该在哪里办事？”
“当然是陛下身边。陛下也被他服侍惯了，徐公公走没几日陛下就开始想念了。日后没有徐公公服侍可怎么是好。不若降一级，依旧还在陛下身边吧。”我搁下了茶盏笑望着北皇。
他打量了我片刻，合上了奏折。“也好，这件事就交由爱卿处理。你拟张名单上来，内侍监总管，朕要重新任命。传朕口谕，三日后，命徐金福回景阳宫当差。”
我跪下接旨。
见过北皇，我赶往暴室去看徐金福。多年来养尊处优身上赘肉甚多，挑起水来走路摇摇晃晃，洒了不少水。见我来了，他匆匆放在挑担，急急走来。
“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脏。”他双手磨蹭着围布。
我笑，“公公这几日没少吃苦。不过很快就没事了，我是来告诉公公再撑三天，三天后未央来带你出去。”
“陛下饶过奴才了？”
“饶是饶了，不过今后恐怕你只能在景阳宫当值了。”我故作叹息。徐金福急急跪下朝天拜了三拜。“多谢陛下。”
我弯腰扶起他，笑道：“公公小心身子，还要留着这把老骨头去服侍陛下呢。你也真是，若是听我的，陛下怎会发这么大的火，把你打到暴室。”
“公子有所不知，我做奴才的就算得了不少好处，可是奴才也要孝敬各房主子，在我手里的我都交出去了。陛下还生气，我也无奈。”徐金福垂头无奈。
“徐公公莫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未央过几日再来。”我拱手欲走。徐金福连连扶着我，“公子，奴才不敢当。还得多谢公子在陛下面前美言，奴才才能继续服侍陛下。公子大恩，奴才不敢忘。”
“徐公公客气了。你且忍耐几日，未央定早早来接你。”
“公子好走。”
我再次拱手才转身离去。对一个皇帝深深宠信的太监，我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必要。很多时候，他一句抵别人十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