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子宠臣
嫣然一笑倾城色,帝王宠臣倍尊荣。
谋划江山同君换,繁华背后势不容。
十月十日,我的生辰,在太师府摆下宴席宴请好友。上至皇子,下至寒士,宾客纷至沓来。秋苑枫叶红透,随风零乱地飘舞,落在那一湾静水,散开点点涟漪。引得众人雅兴大发,纷纷吟诵。我噙着笑冷眼望着,手指轻轻磨蹭着手中的酒杯。
刘子维在我身边坐下,凑近问道:“未央今日怎么都不说话?”刘子维是北朝的小皇子,封号贤王,与我年纪相仿正当十六。是众皇子中,和我最谈得来,关系也最亲的。
我侧头举起了手中杯。“回贤王,此时此景,酒不醉人人自醉。”
“好,好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子维抚掌大笑。席间所有人转头望向我俩。清一色好奇的目光里,我轻易捕捉到了仁王刘子玉阴霾的眼神。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我看在眼里只觉心惊。刘子玉,北朝的四皇子,封号仁王,料事如神,文昭武德,战功赫赫。所有皇子中我最怕他,和他也最不熟。他不像我身边其他的王孙公子,他刚硬英勇深不可测。我想这和他征战沙场,染血江山有关。
一时冷场,我错愕地看着他起身笑道:“今日这么好的兴致,本王想吹奏一曲,不知未央公子可否陪本王协奏一曲。”
他常年征战在外,从不曾见他玩弄风雅,众人起哄。我干笑推辞不了,命人去取筝。
箫音起,是阳关三叠。我拨弄琴弦跟上。乐音曼妙,异样的协调,令人如痴如醉。我不禁抬眼望他,却只见他正看向我。我抿唇一笑,望着他漆黑他双眸。心在刹那凌乱,只一眼仿佛掉进了漩涡,墨色的湖水泛起阵阵涟漪。他别过眼,面无表情。一瞬间的眼神交错,仿佛是流光谍影,我自嘲,原来是错觉。
曲终,掌声不歇。我起身举高酒杯,笑语,“仁王的箫声清澈,空灵,未央自愧弗如。”
“未央公子过谦了。”他一气饮下满满一杯,我无奈仰头饮尽。只觉喉咙火辣辣的,脸热热的,不由自主伸手拍拍脸颊。
“仁王的箫声清越雄浑和未央公子的琴典雅旖旎,真是浑然天成。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我的忘年交董易孺忘情地敲着桌子。他是一介寒士,才高而位卑,为王孙公子们所不乐见。
我正想着如何为他解围。只见刘子玉笑语,“先生高才,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诗实在是好诗,却也实在过誉。”
他一开口,众人附和声起,赞美之辞泛滥。我含笑,殷勤应对,却是倦怠不堪。我回头望了管事一眼。
片刻后,舞姬长袖摇曳,招摇登场。美艳的舞姬,性感的舞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得空,我起身离席走上廊桥。
我因不胜酒力脚步虚浮,踏上桥,便急急寻了依靠坐下。长腿支起,手搭着栏杆,背靠着圆柱。我惬意地闭眼,微风拨乱发梢,吹散酒气。听见脚步声,我猛得睁开了眼。只见子维提着一壶酒走来。
他饮了一口,将陶瓷壶递给我。我接过仰头灌了一口,便连连摆手,“我这是舍命陪君子啊。”
他凑近,盯着我的双颊,连连摇头。“你的酒量还是不见长,真是扫兴。”
“是啊,本来醉卧美人膝才有意思,做什么要我陪?”我更是不客气地回道,“醉酒误事。”
他望着我不住摇头,“哎,可惜了,夜太师怎么不再多生个一儿半女的。”
“什么意思?”我呢喃,醉眼迷离,看不清他的表情。
“凌,你长得真好看,真不像个男子。”
我猛得张大眼,瞪着他。他哈哈大笑,“未央,你别生气,只是开个玩笑,绝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不,不是生气,只是很少人叫我凌。”我这么解释掩饰刚刚的过激反应。
“凌叫起来亲昵一点,更何况本王知道除了我们兄弟这世上还有几人敢直呼父皇给你取的名字。太师大人怕也觉得别扭。”子维知道这是我的痛处,笑得更大声了。我无奈叹息,交友不慎。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父亲的声音依旧清冷,看着我的目光依旧慈爱。
子维但笑不语。父亲拱手行礼,“贤王。”
子维伸手搀扶,“夜太师不必多礼。”
“爹你刚从宫里回来?”看他风尘仆仆,我不禁拧眉。今日的场合父亲还要费神去应酬,于是劝道:“先进去换了朝服,休息一下再来,他们还要闹好久呢。”
父亲答应着带着随从匆匆走向我在秋苑为他设的偏室。
子维仰头倾倒壶中的清酒,有酒从他嘴角滑落,流过他长长的脖颈。一口而尽,他随手扔了壶,清脆的碎裂声撞击着耳膜。他甩袖离去。我心悸,匆忙跟上。子维对我父亲有意见那是由来已久。朝堂之上我父亲掌着大权,反对他纳罪臣之女为妾,最终子维只能不了了之。
回到宴上,一眼便看到子维搂着舞姬饮酒,便放下心来。我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圈,一干人等或酒酣耳热,或情趣相投。唯有他一人独坐酌饮。四目相对,我恢复笑容,朝着他走去。见他自斟自饮,我便端起酒杯轻碰了下他的杯子。他默默望着我,我抿唇一笑,将酒杯递到嘴边。突然他的手伸来,夺下我的酒杯。
“不胜酒力就不要勉强。”
我尴尬地笑着,不知该往哪里看,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得很短,手掌很大很厚,有厚厚一层茧。
“你在想什么?”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心虚抬头,对上他漆黑的双眸,熠熠生辉。我稳稳心神笑道:“回仁王,我在想练武之人就是好,体格也健壮些。”
他打量了我半晌,蹙眉,“你是太瘦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