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皇甩袖背对着我，无奈道：“看来是朕太纵容你了，知不知道这叫什么？”
我咬牙，艰难地吐出了一句，“以权谋私。”
“真是很好，天子的宠臣，权臣的爱子，你这样的身份干出这样的事，准备怎么收拾？”
“已经收拾好了？”额角的冷汗滴落，模糊了视线。
“收拾好了，怎么还会有人告到朕这里。”
“陛下明鉴。”我搁置在地上的两只手不住地颤抖。“你起来吧，今天是除夕，今天朕不想说这些烦心事。汪临在外头是吧，让他进来。”
于定明显也同我一样松了口气。汪临进来的同时我想退下。北皇似是无意又似特意提醒了一下。“子维在景阳宫，你们也好久没见了。晚宴的时候一起来吧。”
我叩头谢恩，退了出来。
“公子这次真是太冒险了。好在陛下他舍不得为难你。”
“陛下舍不得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为难我。我这么做不出所有人的意料。何况即使我不这么做，我爹也不会有事。”
“那公子为何还要涉嫌？”
“因为我不想那么清白，似是而非。不是吗？”
“公子思虑周到。老奴要伺候陛下，公子自行去景阳宫。”
于定将我交给一个宫女吩咐了声便走了。
去景阳宫的路我只去过一次但是我记得很清楚。但是那宫女却带着我朝另一个方向而去。我也权当不知，倒是想知道她要带我去哪里？
走得路多了，出了一层薄汗，我笑着问，“这位姐姐是要带我去哪里？方便告诉我吗？”
显然她也是一愣，随即镇定道：“婉婕妤想见您一面。”
“外臣怎可以见后宫妃嫔，你这样诋毁婉婕妤，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没有谁，是婕妤娘娘想要见你。”
“你可以走了，去景阳宫的路我认得，我自己去。玩忽职守若是让于公公知晓了，你可是要受罚的。”
“公子，不要难为我，婕妤娘娘真是有事求你，请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帮帮她吧。”
我微微拧眉，“什么事不能由人代传吗？”
“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主子的事不能随意过问，所以……”
我叹了口气，“回去回你们娘娘，晚宴我会在席上。”
“先谢过公子。”
我淡然一笑，“现在可以带我去景阳宫了吗？”她含羞点头，迈着轻快地步伐走在我身后，提醒着我要去的路。满园的梅花开得艳丽，梅林深处传来清幽笛声，声声萧索。我驻足留神凝听。他缓缓侧头望着我，终于扬起了一抹笑容。缓步向着他走去，从他手里夺了那笛子，指尖磨蹭着那竹管，我低语，“你还留着？”
“走的时候我只带上了它，感觉这是唯一能让我记起你的东西。”
“看来这一年你没少想我。”我压下那涌上心头的苦涩笑道：“瞧这竹子被你磨得那么光滑。”
“你说得没错。”闻言我抬头望着他，“子维……”
“年少不知离别苦，真的走了，才知道你有多好。”
我望着他，从心底而起的荒凉。“你变了。”变得沉默，变得脆弱，变得伤感了。
“你也变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搭上我的肩，“你变得更美了。”
我愣住，悄悄别过脸。
“你别生气，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我微笑，“子维，这次回来你变得小心翼翼的，以前你从来不在意我是否会生气。”
“凌，不是不在意，是因为知道你不会介意。”
“现在我依旧不会介意的。”我看着他，将手中的笛子递给他。
“是我自己介意，我怕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他接过笛子，挂在腰上。我咬唇，别过眼去看那落花。子维靠在一侧，两人默默不语。再见面的场景想过很多次，却未想过是这样的。子维变了，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凌，这些日子以来，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
“我发誓再也不踏进京都一步，可是我真的很想见见你。所以我没有拒绝父皇。”
“子维，你我相交多年，这份情你我永记。当初你选择走，我没有来得及阻挡，现在你回来，我却只能依旧。”
“这便够了。”
“子维，你呢？在西岭那苦荒之地，你是怎么熬过来的？跟我说说，好不？”
“我很好，只是那里的人都粗心大意的，连件衣裳都做不好，做的点心饭食之类的都是不堪下咽，不过这些都是可以习惯的。”子维望着我淡然地笑。
我默默垂头，强忍眼中的泪，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那就好。”
他突然转头问了一句，“凌，你真的打算做一辈子的官？”
我沉默不言，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你若是想官运亨通那么就注定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你有中意的吗？”
我摇头，不解他为何要问我这些。
“凌，你这样是不行的。”他突然笑了，笑靥明媚。
“再说吧，这种事不是急得来的。”
他默默望着我，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凌，你知道吗？我遇见了一个人，他真的好美好美……”
“然后……”
“相识相知，然后我还是我他还是他。”
我扑哧一笑，“遇上了，就好好珍惜人家。”
“你说的没错。我会珍惜他的，永远将他放在心尖上。”
我佯装觉得他肉麻，“这话你别对着我说，跟人家说去。”他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