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将军单膝跪地，抱拳开口，“将军，监军大人已经找到，请你饶了蒙将军这次。”
我轻轻挣扎，他冷哼一声松开了我的手。我抬眸笑得虚伪，“我已经回来了，好好的。你没必要杀你的将军。”
“与你无关。”他怒吼一声，“来人……”
歩将军受惊上前，“将军，三思。”
我亦是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伸手拦下。“不要……”
他回头看着我，勾唇冷笑，“不要什么？”
我抬头直勾勾地望着他，倔强不肯服输，“你知道的。”
良久的沉默，他一扬手，淡淡道：“你们下去吧，本将军有事和监军大人说。”
三位将军不安地望了望我，请安告退。
“你去哪了？”
“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
看着他涨红的脸，内心一股无名火乱窜。“你管这么多，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他恨恨咬牙，拥我入怀。“你所有的事都与我有关。”
“那么你所有的事呢？与我无关？”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对不起，不要再吓我了。”他沉痛的低音在耳边徘徊，“你知不知道我多后悔放手，好怕再看不见你。”
从没有见他这样脆弱过，他抱着我仿佛是溺水时的浮木。有什么掉落在我颈间，我伸手摸到湿湿的……
我轻轻推开他，看着他冷然晶亮的眸子，不敢相信这样的一双眸子为我掉过泪。捧着他脸的双手颤抖，轻轻踮起脚尖，献上唇。缓缓阖上眼，全心全意去感受他的爱。仿佛踏上云端，软绵绵的不踏实，心里却又是欢喜的。
近黎明，微光透过帐篷，一室朦胧，烛光摇曳。他劝我睡，我赖在他怀里，把玩着他案前的笔，心神不宁。
“怎么了？”他搁下笔，转过我的脸。
“究竟收到什么消息了？不然你不会那么紧张？”
他的眸子闪躲，隐含着不安。
“子玉，告诉我。不要让我一无所知。”
“安趾苏侯可能……可能真的有叛变之心。”
我微微别过眼，看着他写的信。“是写给谁的？”
“回报朝廷的文书。”
“果然不出所料，那我们……”
他伸出手指按着我的唇，将头缓缓靠向我的肩。“让我靠一会儿。”
渐渐的，他平稳的呼吸声响起。心微微得疼了，一夜未归，他竟是找了一夜，甚至大动肝火。一滴泪打碎了我所有的坚持，我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他。抱紧怀里的人，我不想放手，真的不想放手。所以听到安趾有异心的时候，我居然有丝丝窃喜，因为这样就可以不用娶王妃，我就依然可以奢望他身边不会有其他人。只是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打算怎么做？苏侯曾经救了他的命，也是他坚持将独女下嫁才有了他今时今日的权势。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不说，我不能问。凝望他的睡颜，嘴角上扬。
“未央，来来来，喝了这汤。”
天大亮，一声响亮的喊声将我从睡梦中喊醒。我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涨红了脸，站起身，望向师傅。师傅一脸的愤恨，将手中的碗搁在案上。“未央，你就是这样履行你的决定的？”
“师傅，我……”
“什么决定。”子玉拉着我坐回他腿上，端起碗喂我喝汤，“饿了一夜了吧？”
我一脸为难地盯着那汤，侧头望着师傅。“师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不起。”
“仁王，你这样夜宿监军的帐篷，别人会怎么想？”
子玉却恍若未闻，将调羹递到我嘴边。我拗不过咽了一口。“我自己来。”
师傅气得吹胡子瞪眼，“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未央着想。我可不认为流言蜚语对未央有好处。”
“流言蜚语？都有什么谣言，说来听听。”他吹凉了汤再度喂到我嘴边，“乖，张嘴。”
师傅气得用手指着我，继而转身离去。
我别过脸微微蹙眉。“子玉，你别闹了，我很为难。”他轻叹一口气搁下碗，抱住我的腰埋首在我怀里，呢喃，“你在乎？那些不过是流言蜚语。”
“子玉，我在乎的不是这个。他是我师傅，在师尊面前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他抬头望着我，突然笑了，“我是故意的。”
“做什么？”直觉告诉我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果不其然……
“因为那样他就会弃你而去。”
经他提醒我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推开他，跌跌撞撞向外跑。没跑两步，他长手一捞将我搂入怀里，不让我走。我望着他，口气不善，“子玉，我和师傅一直都有个心愿，想要过军旅生活，想要见识到真正的战场。这次我们终于得以一偿夙愿，我不能让他就这样回去。”
“他在，总是盯着我们不放。”
“他只是不放心我而已。”
“你非要他留下来吗？”
“当然，他若是负气回去，我这一辈子都不回好过。”
“你一定要这么说吗？”
“不……不是……子玉，你放手。”
他缓缓松开了手。得到自由地我向外跑去。追上提着行礼，牵着马的师傅。他默默望了我一眼，准备上马。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扑上前去，跪在了他面前。
“师傅，是未央的错，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你……除了列祖列宗，除了爹娘，你只有拜师之时给为师下跪过。你这次居然为了他，跪在为师面前？”师傅厉声呵斥。我低头咬牙忍泪。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
我依然无语反驳，只是紧紧扯着他的下摆。
终于师傅长长地叹了口气，“未央，为师错了。当初就不该怂恿你父亲。现而今让你陷入如此为难的境地。”
“师傅，是未央的错，你不要走好不好？”
“为师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
我伸手擦拭着眼角的泪，“师傅你问。”
“若是为师要你现在跟我回京都，你回是不回？”
我哽咽，垂眸默默不语。“师傅，对不起，我不能……”
“是不能还是不愿。”
“师傅，我是奉旨前来，我不可以……”
“为师只要你回答回还是不回，不需要理由。”
“对不起，师傅。”我咬牙垂眸，紧紧抓着他的手。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干嘛还要来找我，回去吧。”他奋力挥开了我的手。我哭得不能自已。子玉拉着我起身，有些咬牙切齿。“未央，你这是干什么？”
我望着他，泪如雨下。师傅坐在马背冷冷望着我，策马离去。我追着他喊，“师傅，你的话我没忘，我的决定我也没忘……”
他勒马停下，我跌跌撞撞撞上了马肚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擦破皮，有细微的尘土混进伤口。子玉抱着我起身，我回头向后望。师傅翻身下马匆匆跟来。我松了口气，苦肉计从来就是让师傅消气的唯一的、也是最无奈的办法。我默默揪住子玉的领口，嗫嚅，“对不起……”
他将我放下，默默不语转身离开。不安的心狂跳，我低喊，“子玉，不要走。”
他缓缓回过身。刚进的门来的师傅愣愣站在门口。我含泪低头，为什么我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进退维谷。师傅一声不吭，在一旁观察我腿上的伤势。有士兵端着水进来，站在一旁。师傅纳剪子剪开我的裤脚。只是小伤，用清水冲了下伤口，擦干便可。看着师傅低头专注的模样，我张口欲言。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为师不该为难你的。”
“师傅，我……你……”
“留下不是为了你，为了我自己，为了不后悔。就这么离开，为师也舍不得。”
“师傅，对不起。子玉他以后不会了。”我伸手拉了拉子玉的袖子，讨好地笑。他冷哼一声，“丑死了。”
我错愕，不明白。
“擦擦脸吧。”师傅突然递了一块布。我错愕，终于回过神来，抓过方巾胡乱抹了一把。想起自己刚刚的模样，心里有点忐忑，泪痕灰土，蓬头垢面，丢死人了。指不定军中又要传言夜监军疯癫。
“仁王，让未央休息一下。”师傅站起身，看了子玉一眼。他跟着师傅一起出去，又回眸默默望了我一眼。我勾唇浅笑，他无奈摇头。
我不知道师傅要跟他说什么，可是他们确实是需要好好谈一谈了。子玉对师傅的轻视由来已久，师傅对子玉的偏见根深蒂固。我知道无论我多努力从中斡旋，他们还是会有成见。不若放手让他们自己解决。
正午时分，我在写信。歩将军来找我。我匆匆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一堆乱纸，请他坐下。
“歩将军有事？”
“我是来找将军的，他不在？”
“找刘将军你应该去他的帐篷，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末将去找过了，可是将军不在，所以我……”
我挑眉，冷冷望着他，“歩将军，其实我和刘子玉的关系并没有你想象的这样好。”
他尴尬地望着我作揖，“监军大人打扰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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