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小银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费力摇了摇头，笑自己居然会怕成这样。我扶着她的手站起身。
“公子，我备了热水，这会子都正午了，已经替你告了假了，你沐浴后好好休息。”她说着扶着我去浴池。浸入水中，弥漫的水雾模糊了我的视线。
“公子，我去整理一下，很快就回来。”我无力地点头，默默闭上了眼。温热的水缓解了身体的倦怠，心却愈加沉甸甸。我抬手，水花在指尖滴落。潮湿的心黏黏的难受，我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下。那一刻，抛却一切喧嚣我的意识仿佛是惊涛骇浪涌过之后深沉的平静。好累好累，我浮出水面，站起身缓缓穿上里衣。当我重新回到卧房，小银已经收拾好抱着那床褥出了门。我慵懒地瞟了一眼，冷声道：“扔了。”
“公子，洗洗就……”
“扔了，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还有立刻去端药。”
小银显然是被我吓坏了，忙不迭点头。浓郁的药味，没有味道的药从喉间滑落化成浓浓的苦汁。我仰头一饮而尽。“公子，凌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我缓缓转头望着她一言不发。片刻后她垂下头，“公子这两日积累下不少的奏折，你是去书房还是命人搬过来？”
“不必了，我现在要去赴宴，帮我换装。”
小银一拍脑袋不禁小声嘀咕，糟糕我怎么忘了。”
匆匆忙忙换上衣服，马不停蹄赶往太尉府。才落轿，就听见脚步声重重。我挑起一角帘子，看见了魏凌风亲自出来迎接。我深深吸了口气，扬起笑脸。
下车才看见魏凌风身边的汪小姐。魏凌风上前热情地欢迎。“未央你来了，跟我来。”
我弯腰作揖，“久候了。汪小姐好。”
她已经是冷冷瞟了我一眼，转身拂袖离去。魏凌风尴尬地笑，“未央你别介意，她就这个脾气，来来来……”
“她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吗？每次见面都没好脸色？”
他嘿嘿一笑，凑近我耳边笑道：“汪伯父对你可是相当满意，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你。倒是现在盈盈她自己不肯，所以每次见你都是这样子。”
“盈盈？凌风，你别跟我说你看不出他对你的那份情。以后不要拒绝人的好意。”
“我倒是没想拒绝，但是汪伯父可不认为我是个好女婿。”
正说话间，我们两人走进大厅。立时所有人都静了片刻。魏太尉起身走来，“公子，借一步说话。”
我恭敬作揖，“太尉请。”
偏厅里早已备好暖炉，熏香也是我最喜欢的清淡花香味，炉上烧着热茶。“公子，请坐。”
我回身作揖，“太尉太客气了，你先请。”
“公子，老夫一向很欣赏你的礼节周到。但是既然是自己人就不必斤斤计较。”他说着坐了下来。
“太尉你是长者，这是应该的。”
“公子多礼。老夫就开门见山了，苏侯秘密派人一事，你准备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如果可以请太尉帮我一个忙。”
“公子有话直说。”
“我想见太子妃一面。”
“为何？”
我抬眼望着他，笑得讳莫如深，“太尉，真正能替太子殿下做决定的人是谁，你我心知肚明，也不知道可不可以？”
“那老夫先行问过娘娘再给你答复。”
“如此谢谢太尉了。”
“你我既然同为太子殿下效力，客套话就免了。既然来了，公子尽兴。请跟我来。”
“太尉有礼。”
相携出了偏厅撞见汪盈盈，我微笑施礼。“汪小姐。”
“魏伯伯，我爹来了刚刚还在这里，见你们有事就先走了。”
我和魏太尉对视一眼，暗叫不妙。“盈盈，你爹现在人呢？”
“在前厅呢，我来找凌风哥哥的。”
“凌风不在前厅招呼客人吗？”
“我没看见他。”
太尉回身抱歉地笑，“未央公子我和侄女还有话说，你先行一步。”
“那未央先行一步。”我鞠躬走开。
“公子，你不觉得那个汪小姐怪怪的。一般的千金有几个不想嫁给公子你的。要不是因着那些传闻，说公子身子虚，这个时候恐怕夜府都门槛都踏平了。公子是何等人物，她也嫌弃？”小银小心翼翼地观望后方。我笑道：“你啊，不要在背后说人话，她是什么想法与我何干。她对我无意对我来说省却了多少麻烦。”
“公子，看见你笑了，真好。”
我回头默默望着她，扯了扯嘴角。“小银我是笑了，可是我不开心。但是你不要担心，我没事。”
“公子……”
“好了小银，跟我来，等下记得帮我观察一个人。”
“谁？”
“汪临汪大人。”
小银默默点头跟在我身后。进得大厅，不断有人上前寒暄。我始终保持着微笑，笑得久了才发觉其实就这样笑并不是很累。笑总容易过哭。
汪大人走上前来，引我落座。“未央公子，两天没见你了，你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吧。”
“汪大人，未央没甚大碍，多谢挂心。”
“这就好。老夫今日前来是想找公子问问殿下的事。”
“汪大人，殿下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不若去问太尉。说起来你和魏太尉二十年的交情，外人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公子不要误会，老夫和义兄都是不爱张扬的人，这么些年我为官也是一步步升迁。而义兄很早之前就位居太尉，若是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岂不是让人抓住了话头。我坦荡荡地说一句，我没有受过义兄一点帮助，但是别人若是知道，总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信汪大人，因为汪大人的努力也是家父所津津乐道的。所以我也能理解汪大人的隐瞒，原谅未央的鲁莽。”我干笑着为自己的失言道歉，真心里却是又多了一分戒备。
“公子言重，老夫惭愧。”
“爹——”汪大小姐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也很适宜的解了我的围。
“汪大人，令嫒似乎喊你有事，你请。”
“那怠慢公子了，老夫去看一下。”
“汪大人请。”
我端坐在上席，看着席上尽兴的众人，目光飘忽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汪临。这个人让我开始惴惴不安。我慢悠悠地喝着茶，神思走远。
“未央，你在看什么？”
魏凌风突然出现，我吓了一跳，摸了摸额上的冷汗。“没，没什么。”
他转了转头，突然笑道：“那不是盈盈吗？你在看她呀。”
“魏大哥，你莫乱说，我刚刚想事情想出神了。”
“这样啊，不如说说你在想什么好了。”
我愕然回头望着他干笑。什么时候我跟他这么熟稔了，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