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立先皇后,在安趾掀起了轩然大波。安趾之愤怒也达到了极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众人各执一词。歩将军却是干脆恳请领军出征。而我却不能轻易答应。
下雨的清晨,我一个人站在屋檐下,看着那雨水滴滴答答。他下朝回来,换了装便陪我在廊下坐着。
“子玉,我闲得发慌。”
“那也没办法,等你生了孩子,你想做什么都随你,你要看多少书要批多少奏折都随你。”
看着他一脸讨好的笑,我找不到生气的理由。怀孕的人脾气阴晴不定好像是真的。我叹了口气,“子玉,我想去看看苏绛。”
“你去见她做什么?”他伸手扶着我的小腹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因为底气不足,我的声音亦是软软的无力。“毕竟这件事是因为你我,如果可以不战那么不战也好。”
“你认为苏绛还有能力劝退安趾?”
我抬眸坚定地望着他。“即使是千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想要试一试。”
他有些恼怒,低头咬着我的唇。“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北朝要拿下安趾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子玉,这场战争的开始是因为什么?因为我,我不能让你带着这样的名义去征战。”我有些激动,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子玉,求你,让我见见她,可以吗?”
“你要见她就去啊,不用经过我同意。”
“就是知道你可能会生气才跟你说的。”我微微嘟起了嘴,一脸怨恨。“你这么不领情,那么我以后都不跟你商量了。”
“你敢?”他低声威胁,“你明明知道我拦不住你的,怎么不威胁我了?”
我嬉笑,“你不是拦不住,你是舍不得。”
“竟是你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我以后得硬起心肠来。”我挑眉望着他,突然捧腹拧眉。他急得一团乱,大声地喊御医。我笑着转过他的脸,毫不留情地笑话。“你尽管硬起心肠来好了,我就带着你的宝贝走人。”
“走?你走去哪儿?”
“走去冷宫。”我气呼呼地望着他。他干笑,“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要去见她就去,不要生气,对孩子不好。”
“是吗?”我挑眉,“那我现在就去。”
“喝了药再去。”被他一缠两缠竟是到了寅时。出了宫门,林公公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娘娘,奴才送你去。”
又是子玉吩咐的,无可奈何。到了冷宫附近,只觉得全身都被冰冻住了似的。林公公在前走着,我在后头跟着,只觉得周身阴森森的冷。
“林公公,你慢点走,公子跟不上。”小银有些害怕开口壮胆子。我轻笑,“小银这里不过是冷宫外的宫道,冬日里天气冷也是正常的。你在害怕什么?”
“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冷宫怎么说也是死过很多人的地方。陛下肯让你来,我都觉得惊奇。”
我扑哧一笑,“可能是他觉得我阳气比较盛,不怕。”
正说着话,一抬眼看见了冷宫站立的红衣少女。红衣一如往日的嚣张,神情却是落寞,双眼也无甚光彩。
前头的林公公转过身。“娘娘,先皇后在此,是不是不用进去了?”
我淡然一笑,在小银的搀扶之下缓步走向她。“夜未央,你终于如愿了?”
“对我来说,这结局的确好得出乎意料。”我开口毫不示弱。她扬手,而后又颓然落下。“我争不过你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何还要引我跳入这个漩涡?”
她问,神情凄楚。我挑眉幽幽一笑。“那是因为那个男人值得你不顾一切地纵身跃下火海,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可是他却连一眼都舍不得施舍。”
我默默垂眸,“既然爱得这么苦又为何要执意嫁给他?”
“因为我以为,我可以带给他他要的权力,以为可以借此永远在他身边。才知道,在我嫁给他的同时,他心中对权力已经不再执迷。我失去了拴着他的筹码。”她望着我,凄凄凉凉地笑了。“夜未央是你将我带到了京都,是你将我带进了人间炼狱生不如死。而今你来了,想做什么?”
“安趾要发兵。”
我冷然开口,她的瞳孔睁大。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猛得上前一步,却被内侍拖住,她嘶喊,“你想说什么?”
“子玉决定发兵了,若是安趾不退,那么毁灭是必然了,就算勉强撑着也拖不了多久。”
“子玉?”她痴痴地呢喃,疯笑,“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这么叫他,啊哈哈……”
“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在和你说安趾。”我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安趾,你的家乡。”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在我被废的那一刻起,我在安趾的历史上彻底消失了。安趾是不会接受失败者的。你想我说什么?说我会努力地去说服我爹,只要你们放我回去。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我是安趾的耻辱。你明不明白。”她嘶喊,然后望着我幽幽地笑。“安趾一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因为你,还有高高在上的北朝皇帝侮辱了他们。安趾人是会拼命来保护他们所谓的尊严。”
我的心一惊。“也就是说安趾不可能会接受北朝的招降。”
“没错。”她笑着挣开内侍的手,向着我走来。“夜未央,你注定要成为祸水,让所有人都唾骂你,怎样?这种感觉很难受吧。”
我的心狠狠地疼着,嘴上却不饶了她。“所有人唾弃我又怎样,总有他一直将我捧着掌心,永远放在心尖上。”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吗?”
“且视天下如尘芥,而我却是他心头的明珠。你说……到底是我自欺欺人还是你自欺欺人。”
说完我转身离去,逶迤的裙摆带起那一丝丝的愁绪,犹如冬雨一般冰凉,痛彻心扉。她说的话狠狠地砸在了我心上,这一生难道注定要背负这沉重的枷锁。我该怎么办,我不能阻止子玉发兵。
回到南蘅殿,我闷闷不乐地坐在廊下。这个地方似乎成了我的避难所,心烦的时候总是会躲在这里。
“公子,霍师傅的信。”
我伸手接过,展开……
‘未央,封不了侯成为国母也许是你的宿命。还记得师傅曾经和你说过的破军否。未央放手去做,杀戮也好,铁血帝后的传奇并不是心软能开创的。是非功过,也是世人不会明白,留待青史,总会留下一丝蛛丝马迹证明你没有白活过。坐看江山,凤主天下。’手上的信笺落地,飘进了水池。我恍惚想要伸手去拿。却被生生扯住。“公子,你吓死我了。怎么往水里去,还有信纸怎么丢了。写了些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笑问,“小银,陛下在哪里?”
“在御书房,和歩将军在商量着什么。公子你该喝药了。”
我起身走,匆忙回头。“回来再喝。”走进御书房,子玉和歩将军的谈话戛然而止。
“未央你来了。”他站起身扶我。我笑着低头推开了他的手,回头望着歩将军。“歩将军,你和陛下都聊了些什么?”
“这个……陛下……”他抬头看子玉。我侧头瞟了子玉一眼。
“歩将军既然皇后想知道你就说给皇后听一听吧。”
“是陛下。回皇后,臣和陛下商量派何人出使安趾?”
“有人选了吗?”
歩将军犹豫了片刻,答道:“是……家弟。”
“子玉”,我不再问歩将军而是回头看着他,“发兵安趾吧。”
“不行。我不能让你背负更多了。”
“子玉,我想明白了,既然选择站在你身边就不能怕不能退缩。安趾一事,拖不得退不得。”我不安,交握的双手紧扣。
“可是……”
“陛下,臣以为不若遵照皇后的意思办。安趾是大患,不能留。”
“歩将军,你……”我伸手捂住子玉的嘴,低喃,“子玉,我知道你是为何才不肯发兵。虽然你嘴上没说,但是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被北朝不能因为你舍不得我而拱手相让。我只是希望能和你一起面对。就算这一切都算在我头上又怎样?你不是说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吗?”
他默默抓住了我的手。“未央,你为什么要替我着想。我不能……”
“就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好吗?”我紧张地望着他,渴望听到他的回答。良久之后,他默默颔首。我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歩将军。他谦和一笑,恭敬作揖。
*****子玉出征,而我答应他留在京都不让他担心。也替他看着朝政。也许百官心中不服,但是朝政在我手中依旧是风生水起,因为我天生适合做官。却也时不时遇见一些困难。还好有朱清,聂云清还有汪尚书的帮忙,很多事贯彻有力。步尚书却时不时与我相冲。我们唯一心平气和的时候,就是收到前线的捷报。
这一日我正在和齐先生下棋。自从上一次的诬告事件之后,我特意去拜访了一下齐先生。才发觉他是个可造之材,却因为闲云野鹤,便也不曾勉强。只是偶尔他心血来潮的时候,我可以请到他进宫小聚,下盘棋。
“娘娘的身子近来可好?”他说这话,下的棋步却是愈发凌厉。
我手上的白子落下,杀开一条血路,松了口气。“多谢挂心,没什么大碍。”
“小皇子什么时候出生?”
我挪了挪位置,撑着腰。“还没呢?才五个月呢。”
“娘娘下棋是越发的凌厉了。招招紧*。”
我反唇相讥。“齐先生也是,愈加的会算计了。”
“算算日子,陛下也该回来了?”
鼓鼓的肚子让我很不适,又挪了挪身子。“安趾虽小,却也是个侯国,想要以最少的损失拿下安趾还是需要一些时日的。”
“娘娘当初怎么突然下决心要发兵安趾的?”
我挑眉轻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娘娘果真是不同寻常。”
“我岂是一个不同寻常能形容的?”我很自负地笑。齐先生大笑摇头。“你啊你,你与你师傅倒还真像。”
我惊讶,“你认识我师傅?”
“坐看江山,凤主天下。”他嬉笑开口。随后我怎么问他都不肯开口解释,他怎么会知道的。
******又是一年荷花盛开。燥热难耐,挺着个大肚子我在廊下纳凉。娘在一旁替我扇风,很轻很轻。一点都不凉快,可是别人谁都不敢替我打扇,因为太医说千万不能着凉。
“未央,九个月了,要小心,一不留神可能就要生了。”娘絮絮叨叨,喂我喝药。我嘟囔,“也不知道是不是师傅故意为难我,开的药一天比一天苦。”
“你就听你师傅的。让你生产时少点痛。”
“娘别说这个。”一说我就手脚痉挛,怕呀。
“娘娘,朱大人求见。”
我起身,却被娘拉住。“记住别太*劳。”
“娘,我没事。”安慰地笑笑起身向御书房走去。这几日被盯着好些奏折都没有批。
在案前坐下,我费力开口。“朱爱卿急着见本宫,是不是关于官盐一事有着落了?”私盐猖獗,我正下狠功夫整治,朱清和聂云清就是我依仗的人。
“回娘娘不是这事,是好事。陛下预计半个月之后就回京了?”
“什么?决胜了?”我拍案而起,突然腹部一阵疼痛。温温热热的液体流淌,我抓着扶手的手狠狠抓紧。身边忙乱的声音,嘈杂的人声。躺在床上,一阵一阵的痛袭来。撕心裂肺的喊声,恍惚是我又好像不是我自己。汗水滴落,牙齿紧紧咬着不知道谁的手。耳边有水声淅淅沥沥,那种将身子撕裂的痛让我几乎忍不住。娘的声音在耳边呼唤,时近时远。
“未央,你坚持住……”
“未央,还差一点,用力……”
我忍着克制着几乎不能呼吸。力气耗尽,却依旧没有听见允许我休息的声音。娘的声音一直在回响,我狠狠咬牙。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模糊的我听见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所有人的人声淹没,我的耳边只剩下他的哭声。我缓缓合上眼。我很累,无力睁开眼看他一眼。但是即使睡着我也是欣喜的,因为我知道他来了。
*****在欢欣与喜悦中等待。这半个月似乎特别漫长。
天气愈发的热。我却被裹得密不透风。娘说坐月子的时候不能见风不然会得头风。不能碰凉水,于是每日我最期待的沐浴却成了酷刑。
每日忙着处理政事,好容易有空,还不让我抱宝宝。本来是要取名的,想想还是等子玉回来让他自己取。
我翻着奏折,不时抬头看摇篮。小银是专心地守在摇篮前,盯着他不放。我笑她,“若是喜欢不若赶紧嫁人。”
“公子,你怎么这样?”她气恼地望着我,可是在她眉宇间我还是觉出了淡淡的苦涩。她这么久了也不接受京伟难道还是没有忘记那个早已远去的他?
正闲聊着,突然闯进了一个人,我头也不抬,冷声呵斥。“出去,吵醒了皇子,本宫要你的命。”
“是吗?”熟悉的声音带着微微地调侃,我猛得抬起头。望着尽在咫尺的脸,我激动落泪。
“原以为做了母后脾气会好一点,怎知还是这样的暴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刘子玉……”我恨恨咬牙,我见着他回来,激动得无以复加,他却一回来就嘲笑我。“你回来也不说一声。”
“我怕说了,你会不管不顾跑出城接我。你该知道我尚且拦不住你,何况是他们。”
“才不会,你少自作多情。”我别开眼,不理他。他叹了一口气,走近将我揽入怀中。阔别了七个月的怀抱,犹带着风尘仆仆的尘土的味道,依旧是我最眷恋的港湾。我缓缓阖上眼,任由泪水满面。痴痴地问。“子玉,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子玉,你真的回来了?”
“我真的回来了。”
……
我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不厌其烦地回答。
这一刻,让我拥着你直到天荒地老。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我们分开。
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我一把推开了他扑向摇篮,抱起了宝宝。身后一道阴冷的目光让我后背一阵冷汗,我缓缓转过身,看着他阴霾的双眼,干笑。“子玉……”
“未央,七个月不见,你却因为他……一把推开了我。”
波澜不惊的语气,让我不由自主地害怕,我笑,笑得花枝乱颤。“子玉,他是你最期待的宝宝。你不要介意……”
“当初为了留你下来才想要他的,没想到有了他之后你彻底忽略我了。”
“这个……这个……”我干笑,低头逗弄着怀里可爱的小团子。
“以后再也不要你生孩子了。”
我猛得抬头,得意地笑,“这可是你说的。”
果不其然某人暴怒。
————完美落幕————终于没有忍心写成悲剧,完美收尾,亲们请继续支持阿汐。还有免费番外哦……
(子维、子玉、苏绛、汪盈盈,尽量会早点动笔的,别忘了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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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薄情只因对那一个人多情,她滥情只因对他一人情长。
爱从一场生子交易开始,用百万钱财买来的血脉亲情,她死都无法割舍。
抱着宝贝,她入主希家,走进他的人生。
她不懂爱,才会爱,便深爱,终于被挖空了心,不会再爱了!
他只是不懂有多爱,明白了,爱已逝去。
片段欣赏:[“姐夫,如果你还爱姐姐,就把她赶走!”
她蛮横地推着身怀六甲的她出门。
一脚踩空,竟就这样跌倒在地。
雪白的台阶,殷红的血……
他抱起她,“她腹中的是我的孩子,你怎么对她都与我无关。但只要伤害到她腹中的孩子,就算是你,我也不会饶恕。”
怀里的她,苍白的唇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花百万买来的孩子,将来你怎么跟你的孩子解释?”
“我会告诉他,他母亲叫娇妍。”一句话,心死如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