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皇微抬眼，众人会意尽皆退下，我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低低地笑声传来。
“也只有凌你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意。你的演技还真是天衣无缝啊。你怎知朕要狠狠整治一下徐金福？”
“徐金福这个奴才太精，见陛下宠着婉婕妤便调转风向。可是他却不知陛下不会任由一方势力做大。更何况那奴才敛财也敛得太过了些，也是时候让他吐出来了。”我拱手毕恭毕敬地回道。
“想不到爱卿连后宫之事也是深明于心。”他轻抬眼不以为意地开口。
我笑望着北皇。“这几日后宫琐事不断，臣即使是外臣都有所耳闻，可想而知乱成什么样了。但是后宫之事臣不敢妄言。”他微微颔首，“说吧，朕恕你无罪。”
得了保障我才敢继续‘口没遮拦’。“恕臣直言，景妃娘娘这次做的是过分了。再怎么样婉婕妤亦是后宫妃嫔，怎可以说打就打。主子尚且不能无缘无故打骂奴才，何况婕妤娘娘可不是奴才。”
“够了。”北皇语气欠佳，我讷讷低头不再言语。伴君如伴虎，我岂敢有一时大意。
“爱卿的意思朕明白了，后宫之事爱卿莫须放在心上。倒是宫闱之事是谁胆敢乱传？”北皇言语之间有着憎恨。我只能唯唯诺诺维护自己。“回陛下，臣也是日前在宴席上听闻。臣今日不知避讳，陛下还请恕罪。”
“后宫是朕的家事，朕的家事便是一星点也足以震朝纲。若是朝政朕尚且能处理，后宫之事朕实在是无能为力。”北皇很少精神不济，今日看来真是伤神劳心了。
我诚惶诚恐。“臣未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是臣失职。”
“朕已是无奈，何况爱卿。这事且不说了，今日朕来找你只为一件事。仁王此次该当授以何封？”
“臣以为封与不封都无碍大体，仁王已是正一品王爵。”我实话实说，说不在点上，我亦知北皇心知肚明。
北皇轻轻阖上杯盖，磕碰声让我的心一时揪紧，思索片刻我正色开口。“仁王确是凯旋归来，若是可以不若赐以厚赏。”
“爱卿真是如此认为？朕始终觉得亏欠……”
我不敢抬头，只能凭只字片语揣摩他的心思，我冷静开口。“陛下，如果觉得仁王之功不封不合规矩，不若……”
北皇终于开口了，“朕以为率师须得有名，想来以皇子之身统帅三军……”
我眼一横心一闭，咬牙道：“不若封为天策上将军，太尉亦是三军监军，如此一来，也好有商有量。”
“噢？天策上将军？”听见北皇疑惑不解，我才抬眼瞟了一眼。他微微拧眉，“是否功高震主了？毕竟太子才是东宫之主。”
“陛下务须担心，太子殿下出使桑植必定会带来好消息。各司其职，岂会功高震主？”我微微俯身，恭敬回道。
北皇轻轻合上茶盏，愁眉低语，“爱卿真是心思缜密……”
“臣只知能为陛下分忧，于愿足矣。”
“你总是如此，仿佛朕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一个人这么清楚朕的心思，朕想起来还真是后怕。”北皇笑意浓厚。
我吓得一声冷汗，讷讷道：“臣不敢随意揣测圣意。臣只是以臣的立场，想到的两全齐美的方法。”
良久的沉寂，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也听得见。
突然这个时候，北皇轻轻点着桌案，磕磕声打得我心齿轮般咬紧。突然一句轻语，震得我耳朵都疼了，腿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
“虽则如此朕却不会反感，爱卿可知是为何？”
“臣不知。”我虽然还在冒冷汗，至少可以心安了。
“那是因为你猜得到朕的心思，也愿意只按着朕的心意去办。因你心中只有朕，为朕办事，为朕着想，所以朕即心喜。”北皇轻轻抬眼望着我。我浅浅一笑，不回话。
“所以朕要你清楚自己的立场，什么人在朕面前帅什么心思，朕一清二楚。希望爱卿不要让朕失望。”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我佯装镇定，轻轻一笑，“臣明白。”
我哪里敢有什么心思，想来我会明哲保身不选择太子或者仁王早已在他意料之中。刚刚一番谈话，无论是我偏袒任何一方，那我必会失却圣意。陛下现在态度未明，我亦猜测不到，不若按兵不动。何况我也无心动兵。
“很好。这些日子以来朝事繁忙，爱卿陪朕下盘棋解解闷好了。”北皇说着站起身朝外而去。我亦步亦趋。
风和日丽，御花园内金菊盛放美不胜收。湖心亭处，一盘残局。
轻红软绿，宫女娉娉袅袅而来。一时姹紫嫣红，缤纷夺目，我却不胜其烦。不是那长衫水袖碍了我的眼，却是因为那浓烈的胭脂味让我鼻子很痒。
北皇挥手示意侍女退后十步，遥遥起舞。
“谢北皇体谅。”我轻轻垂眸，执棋落子。
“爱卿对脂粉依旧过敏？”北皇微微一笑，“哪个女子不爱胭脂水粉，爱卿如此可怎么办才好。爱卿明年就及冠了，也是时候成家。成家立业，先成家方可立业啊。”
我一时羞涩，低头不语。北皇摇头浅笑，“你也不小了，对这种事夜爱卿也真是怎不留心？素日知你喜欢玩弄风雅，少年郎始终是少了些风流韵事。”
“陛下笑话了，是时候未到，未遇见对的人。”我抬眼轻声地笑。
“哈哈哈……”北皇大笑，“原来爱卿早已想好了？是何人？”
我垂眸淡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该是哪家的闺女有这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