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蘅殿第二日，我便知道我是彻底被软禁了。而把守宫门的居然是歩将军。
依稀记得清早的时候，子玉去上早朝，他走之后，我更衣欲出门。宫门口，歩将军望着我，只有一句话。“公子请回。”
我笑问，“歩将军，居然是你。”
他沉默点头。
“我想出去。”
“陛下吩咐不能让你踏出南蘅殿一步。”
我轻合折扇，“如果我非要出去呢？”
“那就别怪末将得罪了。”
我轻轻拨了拨额上碎发，轻笑，“歩将军辛苦，进来喝杯茶。”
“不敢。”
我垂眸，“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却不知将军从来都是不屑。恕未央打扰了。”
“公子，末将福薄。”
“派人去吏部把我的文书取来。”
“遵命。”看着他公事公办的脸，我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南蘅殿。后院有一口枯井，我喝着茶，吃着点心，慵懒地翻着文书。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怎么？有烦心事？”子玉下朝回来问我衣物搁在什么地方。我瞟了他一眼，“这里没有下人，要自己更衣，你不嫌麻烦？”
他转身扯我起身，“你来帮我更衣。”
“不要。”我干脆地拒绝，回身继续看那些枯燥的文案。
他却是将我拦腰抱起，坐在花园石桌上，俯身吻我。他的大手再度不规矩，衣裳凌乱。光天化日，还是在这园中。我着急，“子玉，不要。”
“不要什么？”
我脸一红，伸手推，却是抵着他*的胸膛……
“公子，啊……”小银的尖叫声响起，我微微侧头看着她落荒而逃。
我含泪问他，“你为何要我这样难堪？”
他深叹了一口气，起身整理我的衣裳。“不是要你难堪，只是情不自禁。”
我别过头，伸手扯好了衣裳，跳下了石桌，却是脚一软跌坐在地。靠在他的怀里，我缓缓合上了眼。子玉，你要我怎样。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真的有了孩子，我该怎么办，一辈子生活在南蘅殿，做你的禁脔？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未央，对不起。”他轻叹着抚摸着我的发，沉沉的叹息。我的心生疼。他扶着我站起。把着我的手写字，我默默望着他，心底有中很痛很痛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未央，如果你答应以后长住南蘅殿，我会让他离开的。”
我疑惑地抬头。“他？歩将军？”
看着他点头，我心有不舍，他既然知道我不喜欢被禁足，又为何执意要这样做。我勉强自己微微扯了扯嘴角。“我答应，不准反悔。”
“好。”他微微一笑，“一言九鼎。”
“错，是君无戏言。”
“好。”他柔柔地笑，抓着我的手把玩。“你还有闲情看吏部的文书。”
“拿了你的俸禄不替你办事，我做不到。”我望着他似笑非笑。
他默默松开了我的手，起身离去，临走前他对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这是你的所愿，我会尽量做好。”
我抿唇，微微一笑，目送他离开。他走之后，我起身去前院，找到了正在种花的小银。我轻唤，“小银……”
她闻声身子一震，却是没有回头低头继续挖着泥。我笑，“你为什么要种花，这种事并不需要你*心。”
“公子，小银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我黯黯垂眸，“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何况是你。以后看见你我会尴尬。但是撞见了就是撞见了，我不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公子，对不起，我……”
“小银，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也没想过要遮掩，你这样让我很尴尬。”我望着她又羞又恼。她站起身回头望着我，手不停地擦着围布。“公子，小银只是没想到陛下他居然……”
我默默抬头望天，有些无奈。“小银，他要我生孩子。”
“什么？”她手上的花锄掉落，我微微侧眸望着她。“小银难道我真的躲不过了吗？”
“公子，不可以你不是说你有办法离开的吗？你难道真的要在这南蘅殿……”
我伸手抓住小银的手。“小银，留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我只会留到殿试结束，状元定下来之后。”
“为什么？公子你……”
“我不想在走之前欠了谁的。”
“公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我望着她，告诉她，“小银，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到。”
“即使公子不在，聂老板他也有能力做到不是吗？”
“小银，我只是想要处理好一切，走的时候再不需要挂心一切。走也要让夜家安然无恙。”抓着她的手，我恳求她，“小银，你和京伟一定要幸福。明白吗？”
“公子，你怎么像在交代遗言？”
我掩嘴一笑。“你总是有办法让我笑。小银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你帮我一件事。”
“公子，你有什么事就吩咐。”
“帮我去找子维，告诉他，不要再做任何事了。”
小银惊恐地睁大了眼，“公子，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小银，这些日子以来，你以为我真的是什么都没管什么都不知道吗？他和子弥合作，究竟想干什么，你以为能瞒得过我吗？再过两日子弥就要启程去封地了。你问他究竟还要瞒我多久。”
“公子，你就不要*贤王了，他也是想为你做一些事。”
我狠狠瞪着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见他？”
看着她摇头，我无奈笑出了声。“子玉，因为子玉，我怕他再误会，对子维做出什么事来。子维在这样执意，我真的很怕子玉会……”
“公子，我从来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写了一封信，你记得带给他。”我将信塞给她命她立刻出宫。小银走后，我无所事事，仔细地批阅着那些堆积日久的文书。却突然发现其中夹杂了一张纸。打开看，却发觉是这次会试出线的贡生名单。我笑了，居然是谁还有这份心思将这名单送到我的手上。其实这名单之于我没有一点意义。想来是汪大人误会了，可能以为我需要确认某些人是不是在。看着那名单。百余名贡生，我只识得一个人的名字聂云清，还有那个叫张宇亦的。突然一个名字闯进我的眼睛，我读出了声，“朱清？”怎么觉得这个人的名字这么熟悉呢？好像在哪里听过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正思索间，突然听见一阵喧哗声。我起身，走出了后院向着遥远的前院走去。闹出这么大的声响也不知是什么事。当我出现在第二重门的时候，看见了歩将军正和红衣的皇后在僵持。一群人在打斗，我看着只觉得好笑。我转身准备离开，却被眼尖的苏绛发现。不得已上前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她挑眉挥开了歩将军挡着的手。“本宫要见大人一面还真是难。”
“皇后言重，歩将军只是尽忠职守而已。下臣这几日身体不适在南蘅殿深居养病，所以拦住了娘娘大驾。”
“看你的气色也不像有什么病，莫不是都只是借口？”
“皇后娘娘要这么以为，臣也无话可说。”
“那今日本宫非要进去，歩将军以为如何？”她突然转向歩将军。他一脸为难，却是咬牙回道：“回娘娘，没有陛下的指令谁都不能进南蘅殿。皇后娘娘请回。”
“夜未央，本宫问你，进得进不得？”
看着她怒气冲冲，我可不敢火上浇油，赔笑，“当然进得，歩将军还请让行。若是陛下问起，就说是我的吩咐。”
“末将遵命。”他倒是松了一口气，也是难为。苏绛瞪了我一眼，向里头走去。相对而坐，没有人上茶，我起身去煮茶，却被她拦住。“大人不必忙了，本宫只是来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我笑着回身，恭敬作揖。“娘娘有什么话尽管说，我这边没有下人。我边煮茶，皇后尽管说。”
“你倒是很悠闲。”她言辞隐隐含着刺，我只装作不知，别无他法。我无心地笑着将茶端到她面前。她扬手，打翻。温热的水流过我的手背。我咬牙不语。
“你可以是龙阳君，但是陛下绝对不可以是魏王。本宫道是为何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有什么能耐可以坐上从一品的官位。一直以为你才倾天下，却不知你不过是色倾天下。”
我扬手狠狠扇了她一个巴掌。“这里不是你大放厥词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话居然让我很动怒，有一种想要撕烂她嘴的冲动，我望着她，手依旧在颤抖。
“你敢打本宫。”她扬手，却被歩将军拦下。“公子的手烫伤了还不去请御医。”
我伸手抓住他的手。“歩将军，你退下。”我实在不想把他也牵扯进来。
他狠狠甩开了苏绛的手。“你没资格侮辱夜大人，夜大人的功过也不是你一个妇人能明白的。”
“歩将军，你刚跟本宫这么说话？”望着她暴怒的容颜，我突然不想再说了。说了也没用，她已经注定不可能原谅我了。她现而今的境地，我说什么都只能让她更为不堪而已。她只是盯着皇后的名分，却实际上她的命都是捏在子玉手里。这样的婚姻从一开始的可笑到现而今的可悲。为什么她却依旧看不透。还是她不想看透。如果辱骂可以让她好过一点的话，我不想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