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己说完这句话,郁云澜还没有什么不满意,但是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冤家,却好像是捅了肺管子似的,他又找补一句
“我知道你到这上海来,是干什么来的,自然之前你这经历,甚至是你回国发生的那段渊源,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我不管这一切的缘由到底是什么,但你既然救了我儿子,你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你到了我们的家里,我这一家子自然也会把你当成是坐上兵来对待。
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迁怒,虽然你父亲是犯下了那样的滔天大罪……”
“我爹他从来都没有犯过任何滔天大罪,他是被人冤枉的。”
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儿能够包容别人,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编排自己的父亲。所以,这会儿听着陆东君理所当然的,就仅凭三言两语就给父亲定了罪的样子。郁云澜在生气之下甚至忘记了害怕。
她抬眸,坚持的看着陆正庭,字字句句铿锵有力。那护犊子的模样就更像是一只老母鸡似的,仿佛这会儿谁也不能侵犯她的底线,谁也不能伤害她的亲人。
“督军,从头到尾我爹甚至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有一天突然被抓去传讯。说是我们违背了您的意愿在用。布的车子里放了阿司匹林,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商人,勤勤恳恳的做生意,这在我们整个苏州都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
他是最不喜欢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这一点我相信刘军长也一定是跟您说过的。”
“你别给我说什么这个跟我说过什么样的话,那个跟我说过什么样的话,事实就是摆在我们眼前看到的。那些阿司匹林的确是从你们家的用户车上搜出来的,而这一切如果真的要去追究的话,也的确是应该追究那个你口中所谓的一直以来都很无辜的老父亲。
你既然知道我自下身也,那就应该明白我手底下的人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冤枉别人的事情来,难。不成你还能拿到证据说那些东西是别人放到他的身上的吗?”
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一切都只能用口头的证据来证明的话,那这世界不是太美好就是应该要乱了套。
“可是我爹的确是被冤枉的。”
大概是没想到,原本已经松动了的事情真的到了路东君这里之后带给他的居然从来都不是希望,而是一竿子就把她直接打入了地狱的绝望。
所以这会儿的郁云澜也开始着急了。
甚至在着急之下,她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只是据理力争一样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可当话说出口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一句多么无用的话。
陆正庭都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他不管这事情的缘由到底是如何,不管是他也好还是王警长也罢,他们要看到的。永远都只有摆在自己面前的证据。
的确这个世界上不管是谁了解谁都无所谓,因为有一句话是更加确切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管他们所认为的郁思贤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但事实就是这批阿司匹林的确是从他们的用户车上用下来的。
就像是陆正庭说的那样,既然是从他们的车上收刮出了违禁药物,那与身为一家的一家之主的郁思贤,就应该为这件事情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小姑娘到底太天真了,不懂得人心险恶,更不知道人世间的现实。
陆正庭看着她这会儿还是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说实话他看到的可不是一个女儿对自己父亲的孝顺。而是一群无知的愚民,依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得这般田地的无用的距离力争。于是他好心的再度开口提醒。
“好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你父亲真的是冤枉的,可是一个在商场上浸染了那么多年的成年人,到最后的下场居然是在自己最好的兄弟的手里栽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
你爹并不是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闺女,他是一个在商场上浸染多年的老油条,这么多年来他走南闯北的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有遇到过,怎么还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是怎么还能够允许自己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
人心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东西都已经被说烂了,可惜啊,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从来都不会把这种东西真正的放在心上,出了事情才想到要去怪别人,有什么好怪的呢?难道这一切不应该怪他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防范过吗?
这个世界上哪怕是亲生的父母和儿女结发。多年的夫妻也不可能是永远敞开心扉的,毫无保留的,何况还是一个说白了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所谓的结拜兄弟。
其实郁思贤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真的是那种天真愚蠢的,能够看透全世界,却看不透自己身边的人。有时候明明就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了身边的人的不对劲,却还是总要抱着一丝丝的侥幸,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觉得这么多年的交情啊,或许这交情能够中得过利益,觉得自己为他付出了一切,那么或许自己在他的心里可以成为一个例外。
结果看待一切事情,抱着太过于乐观的想法,那就不要怪别人会给他一个悲观的结果。
要是他从一开始不会抱着那些侥幸心理的话,那就不会对任何人做到这般毫无保留,又怎么可能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这作恶的人固然可恶,但明知对方恶却还要助恶的人,那么有一天会受到他的恶的报应,也是活该。
“这个世界上作恶的人可恶,但诸恶的人更可恶,你爹就是那助恶为虐的。”
实话就是这么难听,但实话永远都是事实。陆督军的话虽然是不好听到叫人觉得愤怒,但唯独却说不出一句叫人反驳的话来。
的确当初父亲要是能够有一些防人之心的话,那就不会有今天这步田地。就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顾念着和傅长河的这一段兄弟之情。所以才始终理所当然的觉得别人也如同是他一样珍惜的这一份兄弟之情。
抱着这份如同是侥幸心理一般的想法,他不愿意去面对着自己与虎谋皮的所作所为只看着表面或者是只看着自己愿意相信的表面,才给旁人可乘之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
原本郁云澜是真的有很多话想要跟陆正庭说,跟他好好地聊一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父亲又是如何的愿望甚至希望人家可以为他们做主。
就像是之前他跟陆北霖跟所有人都说的那样,但是当陆正廷庭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的时候,郁云澜却突然有那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不得不说,她实在是太低估这个男人了。就像是人家说的,走到如今这样的位置,又怎么可能会连自己的家里除了什么外人,而这个外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家里都不知道。
甚至一点都不夸张的说,早就在当初进入刘家的时候,说不定督军府上也早已将他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了。
郁云澜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挫败过,害怕过又无助过。
她心知肚明的觉得陆督军这会儿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等于是把她所有的后路全都给堵死了。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她甚至都找不到自己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了,他突然就觉得委屈了起来,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