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冬亦摆摆手，如实回道，“不用了老爷子，我就是被他一直在耳边念叨有些烦了，所以才跟着他一起过来一趟，我待不了多久，马上就要回去了。”
她的话音落下，整个书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芮老爷子脸上还是那般和颜悦气，可芮冬亦总觉得一股股冷意在从他身体里冒出。
芮老爷子清清嗓子，将芮昊琛扶着他的手扒了下去，“你先出去，我和冬亦有些话要说。”
“……好。”
芮昊琛不敢不听芮老爷子的话。
他往书房外面走着，路过芮冬亦的时候，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芮冬亦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心也莫名慌了起来。
“老爷子，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芮昊琛在，芮冬亦和面前的芮老爷子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索性直接了当地先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我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让芮昊琛把我带回来？”
“你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他把你带回来，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芮家发展成这个样子，却始终都没有露过一次面去帮含芳？”
芮冬亦直接，芮老爷子比她更加直接。
他直言挑明了芮冬亦心里膈应的地方。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芮冬亦所以也不藏着掖着，“两个原因都有，既然你当初已经放弃了我妈，为什么不索性放弃地彻底一点？何必现在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孩子，从始至终都不是我想放弃你母亲的。”
芮老爷子状似幽叹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无论你母亲发生什么我都不露面也不出手吗？”
闻言，芮冬亦没有搭话。
她要是知道这个原因，她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听着他说这些话了。
芮冬亦的沉默，是芮老爷子意料之中的事情。
芮老爷子缓缓开口，“我一开始确实是生气你母亲，被孙洋岩蒙蔽了眼睛，明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男人，明知道他不是一个正经人家，还是一心决定嫁过去。我生气地想要将她绑回来，结果……”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芮老爷子发现芮含芳一反常态地要嫁给孙洋岩，他以为自己从小捧着掌心里疼到大的女儿是被所谓的爱情懵逼了双眼，气得他当时带着整个芮家一起杀到C市要将女儿接回来。
可惜的是女儿没有接回来，反倒接到了一个噩耗，又或者说是一个警告。
只要芮含芳离开孙家超过一天，芮家和孙家的所有人都会死于非命。
这看似是一个恶作剧。
当时芮老爷子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当他将芮含芳从孙家别墅接走超过了二十四个小时后，芮家慢慢传来了噩耗。
一个接着一个，如同中了什么诅咒。
芮老爷子那一辈的人死的就只剩下他了。
芮含芳怕了，毫不犹豫地回到了孙家。
此时孙家也死亡惨重，孙洋岩的父母全都离奇地死在家中。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孙洋岩对待芮含芳的态度一落千丈，再也没有给过芮含芳好脸色看。
试问，当你所娶的妻子害死你的父母和亲属，甚至可能是个身负诅咒的妖孽，这种人他不直接杀了她都是给她面子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母亲了。”
沉重无比的话题，时隔多年之后再次被提起，虽然现在的心境已经比当时要好得多，但是余惊仍在。
芮老爷子摇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时候到底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一件事情做到这么绝。”
他想不明白。
芮冬亦更加想不明白。
“就算后来我母亲不能回来，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过去看看她？你知道我和母亲这些年在孙家过得是什么样子的日子吗？”
“……是我的错，冬亦。”
芮老爷子垂下头，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我最后一次见到你母亲，是因为小牧。”
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岁左右的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找芮含芳。
芮老爷子每说一句话，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说，他有办法可以让含芳不用受这种折磨，所以我就把他交给了含芳。”
谁知道，小牧才交到芮含芳的手里没多久，芮含芳就死了。
芮冬亦淡淡说道，“现在小牧在我手里，一直到我妈死，都没有获救，你当时就这么相信他会有办法救她吗？”
芮老爷子张了张嘴，无力说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那个地步，无论有没有办法都得试一试。”
小牧是他拯救女儿的最后希望。
可惜，天不遂人愿。
芮冬亦看着全然没有方才那般有精气神的芮老爷子，到底还是心软了。
“你要见见小牧吗？”
“不！我不要见他！”
一直端庄的芮老爷子激动地站起身，“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你最好杀了他！”
说罢，芮老爷子朝着芮冬亦吼道，“你走，这里不欢迎你！芮家和你也没有关系，当初我可以不要你。妈，我现在就可以不要你！滚！”
他的暴动和方才慈眉善目的老者判若两人。
芮老爷子抓起厚重的书，狠狠砸在她脚边。
“你不是说你在这里待一会就要走了吗？快走啊！记住，要杀了小牧，一定不能留他！”芮老爷子吼完，一手按着心脏呼吸困难。
嘭。
房门被人猛地踢开。
芮昊琛连忙冲到他身边，熟门熟路地将芮老爷子的抽屉拉开，从里面找出来一瓶药，倒了几颗喂他吃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芮昊琛招呼着佣人过来，将芮老爷子交给了他们。
“你们带爸下去好好休息。”
“是，芮少爷。”
芮冬亦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有些愣了神。
“这是怎么回事？”
“爸毕竟已经上了年纪，身体有些不好，也是正常。”
芮昊琛嘴上说得轻松，可是从他的眼里能看得出来浓浓的担忧，“医生说只要爸好好稳定情绪保重身体，也不是不能继续活下去。”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