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立在他的面前时,微仰起头望着他。
此刻的他,亦是垂眸看着我。
而我却不敢同他的目光对视,记忆中的那双眸子,将会勾起,我内心最柔软的记忆。
而现在我的,不该,也不配,拥有那些记忆。
“君染,寄言交给你,我很放心,至于你我,只怕,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好结果。”说罢,我便迈步朝孙府外走去。
当我立在孙府正门前时,却愕然的望着这高墙外的上百具尸体。
这些人,是嘉菱郡主,从自己郡主府调来保护她和孙荣的侍卫军。
可在我杀孙荣他们时,这些侍卫军,却并未入孙府帮忙。
原来他们都已经?难道?
我立刻回过头,望向白君染。
“阿淼,我说过,无论你要做什么,我自始至终,都站在你身边!你要手刃仇人,那么其余的,就交给我!”他说此话时,目光坚毅,而他的眼中,只映照着,我的模样而已。
我转身奔向白君染,一把将他拥住。
他的手,亦是紧紧抱着我。
“阿淼,若渡过此劫,我们便去禹州吧,我带你去寻失散的族人,带你回家,可好?”他柔声,在我的耳畔,低声说着。
我则是用力的点着头,白君染同我都再清楚不过,这被我留到最后的,亦是最难以除去的。
十多年前,我曾要用自己的性命,将萧啓烨拽入地狱。
可如今,我这条命,是清芷给的。
她为了我,死后魂灭,永远不可能轮回转世。
我不能辜负她的这番心意,我会尽所能,如她死前,恳求我的,好好惜命,只是如此,想除萧啓烨,必然艰难。
“走!”白君染微微抬起眸子,朝着夜空望了一眼。
今夜,无月,我同白君染入宫门时发现,此处,甚至没有守卫。
巡夜的侍卫,也不见踪影。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知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萧啓烨的意料之中。
甚至,我认为,萧啓烨是故意,让小骨她们带走君染和海宝的。
否则,这皇宫,她们怎可能这般出入自由?
可萧啓烨为何要这么做?他难道不知,若君染“醒”了,他的胜算便更小了!
甚至,没有了胜算。
我同白君染,直奔萧啓烨所居的寝殿。
可此处,整个宫殿都空无一人。
“血腥气!”白君染的目光微沉,望向了南海阁的方向。
“难道,他在南海阁?”我思索片刻,便携白君染赶到了南海阁。
立在南海阁的琉璃瓦上,我震惊的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南海阁的大湖里,已经被宫人的尸体给填满了!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干瘪的尸体,面色晦暗,宛如被风干的肉。
“萧啓烨,疯了!”我盯着一湖的尸体,实在不解,为何,他要杀这些人?
不过,像他那般,内心扭曲之人,我想,常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他心中所思所想。
“君染,让我,一人去吧。”我看向身侧的白君染。
他望向我,眸中却带着迟疑,和忧虑。
“我需亲手除了他,才算是,为我们鲛族复仇!”我说罢,便从琉璃瓦上跃下。
南海阁主殿内,东珠的光芒,将寝殿照的极亮。
我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玉桌前的萧啓烨。
他亦是抬眸,看到了我。
目光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并且,还宛如没事人一般,抬起手,示意我过去。
我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他便亲自替我斟酒。
桌上,已经摆放了十几个空酒壶了。
我闻着这熟悉的酒香,知晓,这是我们南海的醇酒。
“喝一杯吧。”他将杯盏递给我时,我毫不犹豫的接过,仰头喝下。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萧啓烨那漆黑的眸子,此刻,亮晶晶的:“那凤凰也好,那个“死孩子”也罢,都不会绑缚住你!”
“闭嘴!”我将那杯盏狠狠砸在桌面上。
杯盏的碎片飞溅起,划破了萧啓烨的脸颊。
他却没有半分躲闪之意,依旧不紧不慢的斟酒。
“我说错了么?你如今,站在我的面前,就证明,我没有说错!”他端起杯盏,一饮而尽:“你和我,是一类人!所以,你一定会回来,来杀我!”
他话音落,我手中的赤鲛,已经横亘在萧啓烨的脖颈之上。
“可你杀不了我!”他抬起眸子,凝视着我:“你早就知晓,除煞的法子,难道说,你想陪我一同死?若真是这样,那我愿意。”
萧啓烨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这笑,肆意又张狂。
“我不会同你一起死,但是,我知道,若是没有了这“天阴”的肉身,你这个煞气,根本就无处容身。”我将声音拉的极长,让萧啓烨听清,每一个字。
他听完我说的这些,原本带笑的脸上,突然,变得无比阴沉。
转而,猛的站起身,愤然伸出手,便要扼住我的喉咙。
“阿淼!”身后,一双手,将我拉了过去。
萧啓烨那剑眉,顿时扬起。
我能看出,他在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意。
“为什么?为什么他竟也在这?”萧啓烨双目猩红,指着我身后的白君染,质问着。
“萧啓烨!”白君染开口。
萧啓烨当即暴怒:“闭嘴!我同泉儿之间的事,何时轮到你个外人插嘴?”
“泉儿,为了你,我如今,要舍弃这江山,我杀了那么多人,抹去你在这所用的痕迹,只为了能同你隐匿凡尘,过你想要的宁静致远的生活!我为你付出了所有!可你呢!”他咆哮着,宛如是我对不住他。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萧啓烨,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不明白?对,我不明白!你同我,向来隔心!任何事,你都不同我说,不,就算同我说,也都是谎言!你骗我,要嫁给我!可最后呢?你宁可去死!也不愿,与我共享这江山!”他说罢,用鄙夷,且讥讽的目光,撇了一眼白君染。
心中的愤恨,更甚。
“他为你做过什么?鲛族落难时,他在哪儿?你为他艰难产子时,他在哪儿?你跳下城楼,万念俱灰时,他又在哪儿?他什么都给不了你!”萧啓烨愤然指责白君染,只是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未免太过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