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宝抬起小小的手掌,握住了我的一根指头。
“小海宝,没事了?”如容也跟着欢喜。
“如容拿几条海鱼过来。”我看着海宝如今的模样,应能好好吃点东西。
如容点着头,连忙去取。
海鱼儿扑腾着下了水,海宝张着嘴儿,如同吸溜面条一般,将这些不足小指头大小的海鱼儿,一条条吸入嘴里。
一口气吃下十来条,这才打了个嗝儿,吐出一圈细细的泡泡。
见他(她)已然能吃下东西,我才松了一个口,想要站起身,却是眼前一黑,
索性如容蹲在我的身旁,一把扶住了我。
“姑娘,您没事吧?”她扶着我,满眼忧色。
我摇头,视线望向海宝,海宝那双雾蓝色的眸子,也直勾勾的望着我。
似也在担忧我,我冲着海宝扬起一抹笑。
“海宝乖乖歇着,娘亲倦了,也去好好睡一觉。”我冲着张嘴,发出“啊呜”叫声的海宝,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海宝极为乖巧的点着圆圆的小脑袋,我这才示意如容扶我到床榻上去。
“姑娘,您把那鲛肉给了小海宝,您怎么办?”我的个头比如容高了不少,如今,头晕目眩,只能依偎着如容,她吃力的将我扶回到软床之上。
将染血的瓷枕和水绸收起,给我换了新的。
而我一躺下,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只觉得身体沉甸甸的,隐隐约约耳畔能传来些许声响。
但那些声响,似从极遥远的地方飘来的,听不真切。
混混沌沌间,嘴里被塞入了腥甜的肉块,耳畔那些“嗡嗡嗡”的声响,清晰了些许。
不过,当我正要睁开眼时,瞧见的,不是如容,而是萧啓烨那张阴冷的面容。
看到这张脸,让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我,瞬间清醒过来
视线本能的想要朝侧殿的方向望去,但,还是强压住内心的冲动,平静的朝他看了一眼。
萧啓烨见我醒了,并未开口,只是静默的凝视着我。
那漆黑的瞳孔,极深,一眼望不到头。
“如容呢?”我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朝着寝殿环顾一圈,不见如容身影,心中当即生出不安。
萧啓烨的唇微启,深眸低垂:“若是我说,已经杀了她,你会如何?”
他说这话时,阴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我听了心下当即一颤,但是,旋即目光瞥见了衣箱上摆放的水绸,和衣裳,如容叠衣同寻常宫婢不一样,她之前是做粗使丫鬟的,故而这些细细活儿做的并不好。
水绸被叠的不规整,如容如果真的被处死了,这些活儿又是谁干的?
“一个丫鬟罢了,殿下想要谁的命,拿去便是。”我淡淡的说着。
萧啓烨听了,唇角露出一抹冷冽的笑。
“既然如此,那一会儿本殿下,便命人在这南海阁外架起大锅,将那丫鬟,活活煮死!如此,也算是让其余人知晓,不好好照顾主子,会是何等下场!”他声调不高,但是,一字一句,都清晰无比的落入了我的耳中。
萧啓烨说完,便站起身来。
“高邑!”他一声召唤。
那高邑立马从殿外跑了进来,这一次,不等萧啓烨开口,我一把掀开了褥子,跌跪在地。
“还请殿下,饶如容一命!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自行承担!”我跪在他的面前,恳求道。
依照他的狠戾,什么事都做的出。
萧啓烨没有言语,殿内又陷入了可怕的静默之中。
“泉儿,你对她人,皆好,却唯独对我这般狠心。”他冷声低语。
我没有抬头,也不敢再多言,若是惹怒了他,极有可能,真的害死如容。
见我无言以对,他再度开了口。
“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我不敢迟疑,忙抬起头来,看向他。
他俯身,凝望着我,让我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泉儿,你还想嫁给我么?”他冷冷的问着。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他听我如此回应,伸出手,抚在我的脸颊上。
那冰冷的面色,也柔和了些许。
“那好,我问你,你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萧啓烨冷不丁问出这样一句话。
我的心瞬间揪的紧紧的,目光同他的视线相撞在一起,却获取不到半点讯息。
“泉儿!”他开口唤着我的名字。
我的唇,则颤了又颤。
“看来,泉儿你,还是没有做好,要嫁给我的准备。”萧啓烨的话音落,又撇了一眼高邑。
高邑宛如萧啓烨腹中的虫儿一般,立马会意。
“奴才这就去准备大锅!”高邑说罢,俯身便走。
“慢着!”我呵住了高邑。
高邑的步子,稍稍一顿,视线余光,扫了一眼萧啓烨。
见萧啓烨没有开口,故而,抬脚便要继续走。
“我,我,我的孩子,没有死。”我只觉得喉咙发紧,心都好似要从喉咙口跳出。
萧啓烨听了,神情漠然。
看来,被我猜对了,他已经知晓了。
我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只是没有想到,他竟这么快就知道了。
“哦?”萧啓烨轻声应了一声:“是么?”
“殿下,孩子命大,既已死过一次,还请殿下仁慈,留他(她)一命!殿下若是容不下海宝,便送出宫去。”我说着话,身体不由自主的发着抖。
他看着我,突然,伸出双手,搭在我的肩上。
并且,用力的掐着我的肩膀。
“泉儿,我可以答应你不杀它,但,如果它自己福薄命浅,便怪不得任何人!”萧啓烨一字一顿,用极缓的语调同我说着。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他这话中,似还藏着什么深意。
萧啓烨的唇角扬起,双手也从我的肩上移开。
“你给它吃过鲛肉!一个不足月的鲛婴,母胎里便带着不足,可吃了桦少公的鲛肉,已然好转不少。”萧啓烨说到此处,话风一转:“如此,就算没有海鱼,没有海水,它若命大,也应当能活下来,我们就顺天命吧。”
“不!鲛婴只能吃海味,就如同,凡间的婴孩,要喝奶一般,殿下?”我的话还未说完,萧啓烨便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是你说的!它命大,如今,就顺遂天意,如若再多说一句,本殿下现在就杀了它!”萧啓烨说完这句话,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