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厌果然生了很大的气,可奈何奚云是个瞎子,卫厌气恼的模样奚云根本看不见,所以在卫芙闻声赶回来的时候,院子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卫芙:“……”
等奚云老实交代后,卫芙无奈捏着眉心,“原来你早有打算以身为饵,怪不得先前我总要雀姑去照顾你,你再三拒绝,偏偏昨儿个跟我说身子不舒服要麻烦雀姑。”
“奚云,如此大事,你也该告诉我的。”
卫芙余光看着七郎面上没有消散的愠怒,再听着奚云一脸无辜的表示,“这如何使得,一则此事未成,万一那些人不动手,岂不是白费心思?”
“二则,若是告知了卫族长你,消息就捂不紧实啦。”
奚云自然是故意如此的。
若是卫厌不在无量山,那么奚云对卫芙全盘托出自然不难,可卫厌既然在,一旦卫芙得知,那么卫厌便有半数可能会知晓,计划便会不可控。
然而卫芙却心知肚明。
奚云不想告诉她,是为了她好。
卫芙想了想,若她提前知晓了此事,那么无论选择保守秘密还是告知七郎,总会对不住另一个。
卫芙对上卫厌的眼,卫厌方才的怒气散了散,他能怎么办呢,奚云策划这般凶险之事,却也不愿意告知他半分,摆明了就是不想麻烦他。
就和那满身碎骨断筋的伤一样,疼到死去活来,却也不愿意开口闷哼一句,事后更不会诉诸别人各中辛酸。
从一开始卫厌就知道的,奚云很好强。
而他逐渐倾慕于奚云的,便是她独一份的好强和自强。
三姐卫芙成为卫氏开先河的女族长,并非是三姐己身之孤勇,少不得奚云各中鼓劲和推动,时机但凡差点,结果都会不尽如人意。
卫厌喉头动了动,“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奚云抖了抖耳朵,这人可算是吭声了,这样算是闷劲过去了吧?
“好说,凡和六霸同心的村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送去北境挖金矿,我这人最喜欢‘天生我材必有用’这话,所以比起来轻易开杀戒吓到村民,不如眼不见心为净。”
是夜,无量村家家大门紧闭,院子里都不敢聊天的那种紧张。
因着方大山迟迟不归,方家大嫂曲氏在找回失踪的儿子后,生怕再出个好歹,便宿在奚云家里。
小妹认识那么多能人,想必整个无量村最安全的就是这儿了。
而隔了一家的方文幸家中,方二嫂刘氏也同款姿势抱着女儿甜丫,哪怕方文幸外出打探消息回来,也不愿意松手去上前迎接。
方文幸也体谅,在将茶壶凉水一饮而尽后,才心有余悸道:“除了六霸,村里还有十来户人家也不见了踪影,院门大开着里头空荡荡,瞧着怪渗人的。”
刘氏死死咬牙,“活该,他们这些恶人都是三弟书上读到过的‘一丘之各’,竟敢拐走咱家甜妞,简直就是死不足惜。”
方文幸‘砸吧’一口,“胡说什么呢,那叫一丘之鹤。”
甜丫听不下去了,努力从令人窒息的母爱中探出脑袋,“爹,娘,那叫‘一丘之貉’,同和气生财的‘和’一个念法。”
原本紧张的气氛陡然变得尴尬。
二房夫妻两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当爹娘的在孩子面前丢老脸,也实在是面上无光。
不过,夫妻俩心底又隐隐很得意,小妹以前说过,这叫青出于蓝胜于蓝。
村中没有夫子开课,但先前甜丫和虎子有奚云授课,后来便是三叔方文复指点,再后来卫族长前来,身边便是个婢女都识文断字的,厉害得不得了。
就在山脚下的方大山喝得不省人事,瘫软在囚车里安眠时,那离奇失踪的所有人,都被卫厌吩咐的禁军关押起来,枷锁镣铐齐上阵,各个都动弹不得的那种。
此一行,将去北境苦寒之地,禁军们都背上了厚厚行囊,毕竟北境八月就有飞雪,而这些人则是浑然不知将要遭遇什么。
领头禁军暗光闪过,左右摄政王有密令,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无量观中,正闲敲棋子眼观灯花的卫厌,轻抬下巴催促道:“永宁王殿下,该你落子了。”
对座的永宁王青玄一脸苦相,捏着棋子的手不知该怎么走,索性道:“摄政王,你且饶了我吧,什么琴棋书画都非我长处,我实在学不来。”
卫厌毫不徇私,“永宁王,出来之前我曾旁敲侧击过镇西侯,问他是否愿将膝下儿子送.入朝堂,毕竟镇西侯双子都不俗。”
拎一个打磨打磨,只要继任为君,卫厌就能放下担子。
“然镇西侯直言,他的长子镇守西疆,次子侍奉双亲,即便送.入朝堂也是为官的命,旁的不妥。”
卫厌说完,直勾勾看向对面,青玄却是眼前一黑:“!”
三清祖师,所以他还是逃不过被摄政王压着学习……国政策论律法棋道这些么?
青玄被‘折磨’地头晕眼花时,村里的奚云却满头雾水,她实在听不大懂外面这人说得什么,于是抬手打住,“这位客人,你我素昧平生,说这些是不是太唐突了?”
不止唐突,而且孟浪!
事情是这样的,奚云近来在摸索路况。
于是总会坐在轮椅上,靠着竹竿探路,从而去隔壁的卫家院子。
奚云刚到门口就被人叫住,声音听起来颇为陌生,这人开口就要‘求亲’,不奚云自己愣住了,就是出来迎接奚云的卫蓉也懵了,转而怒视这陌生男子。
这小眼睛大脸盘的,长得不行想得还挺美,七哥都没敢求亲奚云姐姐呢,你这人竟敢……
于是有了先前的对话。
谁料那男子不依不饶,摆出一副深情不悔的腔调道:“卫九姑娘,在下潭陈宋氏八郎,名‘方将’是也,先前就对九姑娘一见倾心,是以冒昧前来表明心意。”
听闻此话,奚云好险没捏断了手中竹棍去,幸好记得无量子观主告诫‘莫要动气,平信静养为上’,这才深吸气道:“你怎知我是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