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梯子只留下一架,其余纷纷撤下。
仆从脚步声四散开,留待卫忱打算上去看热闹。
庭院里,卫十四握住轮椅反手将轮椅转到自己身后,留意到极力忍受着惊惧恐慌,恨不得从轮椅飞身而起逃离的卫厌,忍不住低声提醒,“公子,小心!”
小心墙外有耳,小心泄露秘密。
卫厌额头沁汗,望着那些渐渐逼近,口中喊叫的野猫们,紧紧闭上双眼试图镇定。
可那种幼时受到的伤害和恐慌,让卫厌如坐针毡,轮椅扶手都快被掰断了去。
墙头之上,卫忱看得满心畅快,“七弟,你怕什么,好好睁开眼看看大哥送你的礼物,可别枉费大哥一番心意。”
卫厌额头上的冷汗淌过眉心,顺着笔挺的鼻子而下,猛然睁开的眼底尽是血红。
他要杀了卫忱!
就在卫十四冷眼准备出剑屠杀群猫时,院门被自来熟的锦屏推开,心里还嘀咕这卫十四都懒得守门,便抬脚朝着庭院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院子里传来的阵阵猫叫和呵斥声,就让锦屏加快脚步。
等一切映入眼帘时,锦屏就看见正要挥剑刺下的卫十四,还有那作势要飞挠进攻的群猫。
“卫十四,住手!”
锦屏便大声制止,边将怀中抱着的一簇植物砸过去。
庭院里一触即发的战局,却在这一瞬间似乎静止了,墙头上的卫忱捏紧扇柄,连同最底下直面群猫的卫十四都愣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方才还龇牙咧嘴的群猫,忽然就跟中了邪似的,朝着散落在青石板是哪个的植物拱去,活像色狼遇见美人时闻香般的痴狂,打滚磨蹭不说,还齐刷刷瘫软在地。
活像一群废猫。
卫忱眼神一凛,眯着眼望向院子里那婢女,看相貌年纪颇显稚嫩,远没有卫十四资历年长,怎么竟敢毫不客气直呼‘卫十四’。
她们认识?
卫忱心中抽丝剥茧着,可是不对啊,先前明玕院唯一的婢女茉莉他见过,不长这模样,且听说受了重伤养在药庐。
还是说外院管事暗度陈仓,又给七郎私下分拨了个小丫鬟?
于卫厌来说,耳边猛然安静下来,他大喘着粗气缓缓回头,就看见锦屏正叉腰站在不远处道上,卫厌莫名心中一缓,不动声色擦拭冷汗后,转过轮椅面朝庭院。
顿时也惊愕住了。
同一时刻,墙头上的卫忱也好,院子里的卫厌卫十四也罢,都异口同声心中产生疑惑: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到底怎么回事?”下一瞬,锦屏便质问出声,她大步走到卫十四面前,环视着满院子的猫儿,气鼓鼓地瞪着卫十四,“你,你竟然虐猫还要杀猫?”
卫十四默默长剑归鞘,一副无言辩解又很委屈的模样。
“我,不是,我。”
锦屏指了指最后方那只露出肚皮的三花,“耳朵没了一半,伤口还没结痂,新伤。”
又指了指脚底下那只尾巴老长的虎斑鱼骨纹猫,“后左腿不对劲,应当是被打折。”
“还有那只小黑,左眼角睁不开。”
“……”
锦屏很愤怒,拳头都握了起来。
她恨不得踹翻卫厌轮椅,让这主仆俩好好给个交代,今儿个就能偷偷虐猫杀猫,明儿个是不是对踏雪也是这般绝情狠辣?
一个人,如果善心已泯,那么良知也终会荡然无存。
若是如此,她何必还要巴巴待在卫家,倒不如破罐破摔,就这么戳破卫厌装残的真相,索性就此离去,想办法回无量观逍遥去。
“卫……”
锦屏话音顿住,望着卫厌那看向左侧的眼眸心生疑惑,卫厌这人虽说喜欢卖弄,但该坦诚时也绝不掖着,再说这人怕猫怕到骨子里,为何明玕院无端长了这么多猫。
顺着卫厌暗示的方向望去,墙头上那握着扇子的人影映入眼帘,锦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改口,“卫十四,枉你还是我的结拜哥哥,不知道我这人最喜欢猫么,我告诉你,再敢让我瞧见你对猫出手,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救命啊,锦屏在心中哀嚎,她怎么能摆出这么‘单纯’的模样。
真够做作的。
卫十四被迫认领义妹,倒也并不迟钝,忙好声好气哄着锦屏,“好妹妹,别生气啦,你这般有本事,倒不如将这些猫儿都拿去养,放心,一应花用都包在哥哥身上。”
锦屏白了卫十四一眼,做出满意娇嗔的模样,然后开始细细观察院子里的猫儿。
卫厌推着轮椅退开几步,瞧着又虚弱了几分。
就在卫十四想要问锦屏这些猫怎么回事时,院门再度被人推开,先进来的则是清水坞三姑娘和九姑娘,其后便是其余卫家女眷们,倒是不曾瞧见卫大夫人,想来是有什么要事缠身。
卫蓉一马当先,瞧见轮椅上闭目晕厥过去的卫厌时,惊呼,“哥!”
好家伙,开声啦?
锦屏圆溜溜的眼睛望去,忽然然不住嘴角抽搐,好你个卫厌,刚才还跟没事人一样,这转头就晕过去了?
卫蓉被刺激到开口说话,却只含着泪眼,不断重复着喊哥。
倒是卫芙更镇定一些,得空留意到庭院里的群猫后,卫芙当即吩咐,“玉兰,速速去药庐寻雀姑过来,就说七公子收到惊吓晕厥。”
“是,姑娘。”
“梨花,请无关之人移步院外,若是惊扰这些猫儿,被挠花了脸蛋,可别怪到明杆院头上。”
“是,姑娘。”
其余本想继续看热闹的女眷本有些不甘,可一想到万一真得被抓破相,岂不是得不偿失,便三三两两退了出去,却并未离开。
卫芙先是走到卫蓉身边,伸手将人扶起来安抚止哭后,这才缓步走向锦屏和卫十四,“说吧,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锦屏也想知道是什么回事,便巴巴看向卫十四。
于是,卫大公子为显兄弟情深,特地命人隔着院墙投放群猫,墙角根那边的猫笼子还在呢,而墙头那卫大公子身影虽然不再,但梯子还杵着。
卫芙越听面色越难堪,兄弟之间竟嫌恶至此。
“大哥,实在是过分了!”
听到卫芙这话,锦屏抖了抖耳朵,这话不像是字面意义的过分,似乎还有什么往事成分在里面。
还没分析个所以然时,卫芙定神问起来锦屏。
“我做完功课去了药庐陪伴茉莉,茉莉不放心明玕院,托我过来多帮帮忙,谁料刚来就瞧见满院子长猫,那些猫又被有心人添了新伤正是凶悍的时候,卫十四还拔了剑呢?”
锦屏指了指卫十四,卫十四轻咳着别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