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顺势闭眼倒在卫厌怀里。
卫厌抱着‘战利品’成功混到了灰袍人队伍里,这个方向不难判断,只需要逆着人潮往黑暗处街道走去就行。
只是这些人到底要去往何处?
目的何在?
卫厌观察着队伍,忽然眉心一动,穿行了两条街道,这些灰袍人仍旧呼吸平稳,显然是练家子。
比起来江湖人士,这些更像是整齐有素的行伍之人。
可京畿大营的虎符被一分一二,一半在太尉手中,一半在他这个摄政王手里。
能如此轻易调动这些人的幕后之主究竟是谁?
很快便到了一处僻静后巷,四周寂静又黑暗,卫厌夜能视物却也暗自心惊,这些灰袍人竟也身怀此本领。
院门被暗号叩开,里面迎接出来的妇人提着灯。
每一位灰袍人都抱着怀中美人,像是接受安检般入门,那高举着的灯笼打在闭目昏迷的美人面上,妇人满意地颔首。
卫厌站在最后面,却也正好望见了妇人容貌,当即心神一紧。
他认得这妇人,而且笃定这妇人也认得他,只是如今他有面巾遮掩,就是不知怀中奚云会不会……
借着伸手调整怀中美人脸朝向的动作,卫厌小声耳语一通,奚云立时做足了准备。
怕什么,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奚云搓了搓手,忙诚心祈求一番,又暗自分析了一通,首先她入照京后便深居简出,除了先前那些参加宫宴的官眷外,旁人都不认识。
再说了,先前宫宴规矩严苛,所有官眷随侍都在宫外止步。
蒙混过关倒是不难。
很快,就到了卫厌进门。
灯笼映出暖光投下,门内的妇人满意颔首,“进去吧。”
妇人无须仔细辨认眉眼,只需通过所有姑娘身上的首饰衣裳,就足以表明 哪些是贵女,哪些是民女。
一行人穿过长廊,到了一座阁楼里。
所有姑娘都被安置在地上,灰袍人齐刷刷退下,阁楼内变得死寂。
奚云躺得安详,因着发髻有些膈人,特地在先前倒下的时候微微侧身,是以这个动作正好能瞧见门外情形。
人影摇晃,有人在门外盯着。
奚云咬了咬牙,先前进门时那妇人数数来着,总共约么三十位姑娘。
三十位都中药昏迷的姑娘,若是不把人想办法叫醒,仅凭着她和卫厌只怕不好把人都救走。
不过眼下要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幕后之人想做什么,还有这些姑娘的身份?
奚云总觉得眼前迷雾重重,没有丝毫头绪。
也不知道卫厌那边进展如何?
另一边,卫厌垂首跟着众黑袍人站定,屋内高坐上位的妇人扬手,身旁管事便朗声道:“诸位今夜辛苦,待会儿便一人抱走一位姑娘,好生享受就是。”
“这些银钱和户籍,诸位自可手下,往后天高海阔,再不必低头做人。”
卫厌眼底酝酿起风暴,果然是她——清河王妃!
当初因着双王之死,镇西侯也不愿斩草除根,于是将清河王家眷禁足府中,只进不出,而清河王膝下儿郎全被镇西侯带走去西疆,说是要充军卫国将功赎罪去。
但不知清河王妃为何会出现在此,到底是那些看守禁卫失职,还是府中另有密道?
灰袍人们分别拿走一份钱袋子和户籍,卫厌顺势收好最后一份,而后跟随众人叩拜清河王妃后,恭敬退下朝着那阁楼而去。
卫厌抬脚跨出门槛时,听到了屋中大笑声,带着愤恨、得意和毁灭。
他明白了,清河王妃豁出一切,故意在除夕之夜动手,那些三十位的姑娘里打扮寻常的并非清河王妃的目的,她要的就是毁了贵女们的清白。
试想想,此事一旦得手,朝堂和地方官员定然无法安抚。
他这个摄政王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照京城会彻底乱起来。
清河王妃好一条毒计。
卫厌咬了咬牙,捏紧了手中寒芒,等到前二十九位灰袍人入了阁楼。
卫厌看向两位门外护卫,正要出手时却迟疑一瞬,于是收回了手。
临进门前,卫厌若有所思回头,望向檐下悬挂的两盏灯,当即眼神一冷。
于是,灯倏然灭掉。
随着外面两位护卫的谩骂,‘这冬天冷风真扫兴’之类,卫厌抬脚步入阁楼,却没有瞧见奚云身影,留在不远处地面上的是个蓝布裙子的圆脸姑娘。
卫厌脚步一重,俯下身去的那一刻,那姑娘双眼皮不住抖动,那是因为害怕而伪装不下去的反应。
“你,醒了?”卫厌压低声音。
那姑娘怯生生睁开眼,看见卫厌的时候嗫嚅道:“是,是七哥么,方才有位姐姐跟我们说,七哥是她的同伴,回来救我们的。”
卫厌点点头,“我是,情况紧急,你……”
那姑娘眨了眨眼,似是有些不信,匆促起身握着手中发簪防身,“敢问七哥,姐姐叫什么名字?”
大有一种卫厌要是说错了暗号,她就会不顾一切扎过来的决绝。
卫厌挂心阁楼上的情形,正要开口说‘云儿’时顿了顿,改口道:“锦屏,她叫锦屏。”
奚云这人行事谨慎,且前来救人的路上就说了小心行事,再说无论是‘方奚云还是云儿姑娘’,在照京官眷里都是颇为有名的,若要临时化名,只能是‘锦屏’。
果然,那圆脸姑娘浑身卸了气,满脸都是信任,忙撑地起身道:“果然是七哥,先前锦屏姐姐给我们都放指尖血来着,只是那些人来得太快,我们只有半数是清醒的,那些歹人又都抱走了一位姐姐去了阁楼上。”
卫厌明白了,当即就想让这小姑娘寻一处僻静地躲着,可眼下阁楼都是陌生之地,与其临时藏匿,还不如让这小姑娘跟着他。
阁楼上的房间内,住人的自然亮着灯。
卫厌抬手叩门,里面传来一声不耐烦地声响,“谁啊!”
“兄弟,咱们换下,方才我抱回来的可是个大美人,这个太姿色平平。”
里头的人不加理会,卫厌只管不依不挠叩门,十分烦人。
房门被打开,灰袍人正赤luo着肩头,想来是方才在忙活宽衣解带,兴致正盛呢就被人打扰了,“我说你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