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醒来的时候,还是那个马车,已经点了烛火,她看着那暖黄的烛光有一瞬间的晃神,揉了揉眼睛看到元厶正坐在她对面摆弄白日里用的那个弓弩,她身上盖着的是他的蓝色大氅,手里是半热的汤婆子,脚底是燃了一半的炭盆子,承让吸了吸鼻子,元厶的视线看过来,原本严肃的侧脸变的柔和了些:“你睡醒了啊。”
承让清了清嗓子点点头:“你在干什么?”
元厶扬了扬手里的弓弩轻声道:“我想把它改一改,改的更小一点。”然后视线又落在弓弩上,承让歪了歪脑袋轻声开口:“再小一点,不就成暗器了吗?”承让觉得有些奇怪抬了眼睛问道:“你一个商人,为什么要随身携带弓弩。”
元厶笑了笑,将弓弩收起来,伸了手道:“走吧,下去吃饭吧。”
承让看了看身上的大氅,元厶起了身,马车太低,他又太高,只能弯着腰拿起了承让身上的大氅,他垂着眼睛笑道:“刚起来,肯定会冷,你先披着衣服,到了客栈再脱。”
承让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起了身,元厶随即将大氅披在她身上,指尖滑过承让的脖颈,凉的承让打了个激灵,她赶紧将汤婆子塞进他手里,打着哆嗦道:“你手太凉了,暖暖吧……”
元厶捧着汤婆子笑了笑:“好。”
外头的人掀开帘子,承让看了他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道:“你也是该找个人保护你,这大哥又是保护你,又是伺候你,未免太过辛苦,这两件差事分开,刚刚好。”
元厶眉梢染上笑意:“这倒也是,从前是我考虑不周,多谢承姑娘提点。”
承姑娘……
承让吸了吸鼻子怎么听怎么别扭,于是开口纠正他:“你就叫我承让就好,承倒也不是个姓,承姑娘承姑娘的叫着,听起来别扭又生分。”两个人缓步向客栈里面走去,元厶沉吟了片刻又开口:“我倒觉得,叫承让很是冷漠。”看向承让的眼睛里闪着微光:“我能叫你阿让吗?”
这个称呼倒是让承让一愣,阿让,阿让,这个叫法竟让她的名字透出来几分纤柔的美感,于是她低低重复了两遍:“阿让,阿让。”然后扬起一张笑脸道:“我喜欢这个叫法。”
元厶也跟着她笑了笑,隔着大氅拉住她的胳膊道:“先进去吃饭。”
饭桌上,承让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在南边做生意,来北边干啥呀?这边这么穷,也没啥生意可做的。”
元厶喝着茶水轻声道:“在南边待腻了,就想来北方转一转,看一看雪。”
承让握着筷子正劈着烧鸡,听见这个话停下动作,抬了眉毛问道:“看雪?等几天就会有了,这几天一直沉着天,你听听这风。”为了让元厶听个仔细,承让手里的动作停下,外面的风吹出呜咽呜咽的声响,掌柜的拿了木棍顶住窗户,承让专心的掰着烧鸡,低声道:“这雪怕是撑不过今天晚上了。”
元厶看向被木棍顶上的窗户,承让朗声道:“掌柜的,烧一壶花雕酒,里头别放姜丝,打两个鸡蛋放点枸杞就行了。”
掌柜的应了声好又笑道:“小姑娘会喝啊!等您吃完,再送壶青梅酒到您房里!”
承让看向掌柜弯了眉眼:“您会做生意,来日定是财源滚滚。”
两个人笑做一团,元厶在一旁眯起眼睛打量她,外头风吹的呼呼作响,里头的酒菜冒着袅袅热气。
但愿明早能看见一地霜雪,元厶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