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看着云一的反应和今天晚上宴会上所发生的一切,突然明白了,今天晚上的一切,云一都是知道的,怪不得这次进宫他会让自己跟着,也怪不得四皇子看见她没有意外,皇帝点她名字的时候,云一又是那么顺从……
承让缓缓的闭了眼睛,云一,你又计划了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承让只觉得自己跪的膝盖难受,腿都有些软了,但是还要一直跪着,因为皇帝和四皇子还在争吵,承让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盛怒的一张脸只觉得乏力,双方僵持不下,最后皇帝只能拍了桌子留下一句:“此事来日再议!”然后拂袖离开。
四皇子正要将承让拉起来,三公主扬声喊了他一声:“小兔崽子!还不快点过来向父皇请罪!”
四皇子一脸的不情愿,二皇子抿着嘴角也劝他:“四弟啊!你就先给父皇认个错,等往后事情平息下来,再慢慢想办法商量也行啊。”
四皇子也不是完全不听劝,他抬起头看看二皇子,又看看三公主,收了手,很是隐忍克制的看了一眼承让,低声道:“承让姑娘,你且等着我,饿哦断不会让你做一个侍妾的,你大可放心。”
承让木然的跪着,四皇子跟着二皇子和三公主去了皇帝宫里,这场宴会弄的是不欢而散,大臣和家眷们纷纷离场,云一坐在案前端坐的很是沉寂,一双浅色的眼睛默默的看着承让,一句话也没有,承让就跪在那里,也是一句话也没有,两个人隔着零散流动的行人,就像是一片冰原从中间裂开,中间流过的是清澈水,两边仍然是坚固的冰块。
两个人隔着人群,已然能成为各自的天地,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云一才慢慢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承让,垂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哑声道:“起来吧,先回府。”
承让沉默了片刻,缓缓的发出疑问:“回府?”云一抿着嘴角看他,没有任何声音,承让勾了勾唇角轻声问道:“云一,我就是想问你,这一切你都知道是吗?今天宴会所发生的一切,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吗?”
云一知道她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心中肯定会有猜忌,他也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是hi从她嘴里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招架,明明她的语气并不冰冷,甚至是温和,但是云一总觉得这句话里含着太多的针刺,齐齐向他飞来,将他刺的遍体鳞伤,他甚至有些后悔……
承让也总算想明白今天云一的铤而走险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了,就是四皇子和皇帝反目,就算不反目,四皇子心里也会有个疙瘩,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待皇帝了,而皇帝心里也会对四皇子产生疑虑,他如此小的年纪,就敢为了一个女人,在宴会上当着诸位大臣贵胄的面与他争吵,就说明,他心里没有他这个皇帝。
承让冷冷的笑了笑,低声开口:“云一,我不过是你的一个工具。仅此而已。”话音落下,承让扶着膝盖起身,云一伸出手想要向前扶上一把,手掌伸到一半却硬生生的停下,指尖微颤,云一看着自己和承让之间的空白距离,一时之间晃了神,承让没有看他一眼,慢慢的转了身,只留下一句:“云一,你果然,好手段。”
云一看着承让的模样着实有些慌了,他想向她解释今天的这个计划,他是有把握的,他知道四皇子和皇帝谈不拢,今天承让不可能会嫁给四皇子做侍妾,他算准了皇帝的性子,也算准了四皇子的性子,他拿捏住了整个事情的走向和结果。
但是把这些告诉承让又有什么用呢?他还是拿承让铤而走险了,但是云一没有办法,四皇子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虽然性格莽撞,但是却很灵动,是个可以栽培的好苗子。皇帝对他是寄予期望的,现在让父子两个产生嫌隙的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云一不可能放过。
云一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若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心安理得平安无事的走到这个位子上,可是如今……
云一有一瞬间觉得他和承让可能是完了,这个念头已经冒出来,到时让云一自己惊了一跳。他现在这样想,只能说他曾经对他和承让抱有希望,可是在承让向他坦白的时候,他明明说,他说了什么?说自己不能这么快就有家室……
云一不是不想稳定下来,只是他现在朝中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尘埃落定,他现在成家,只会给自己带来阻碍,若是将来自己失败,承让将会跟着他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他相信承让师父的能力。他哥哥的毒一定能解下来,只是需要时间。哥哥一个男人健健康康自然不需要他的照顾。但是承让她还要报仇, 她才十几岁,她不应该就跟着这朝中的阴谋算计一起埋在地下。
他如今多几分胜算,合成让就会多几分未来。但是他知道他有错,他不该利用承让。不该带着她一起铤而走险。如若今天四皇子乖巧一点,或者是皇帝对他的疼爱再多一点,那么承让就会嫁给四皇子做侍妾,又或者是嫁给四皇子做皇妃。
后怕就是来的这么突如其来,云一就这么开始后悔……
从宫里出来原因,以为承让会堵着气骑马先回府,但是他就看着承让站在马车旁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马夫机灵的搬下来小板凳放在马车跟前,云一回过神来,踩着板凳上了马车。面对承让,他愧疚,但总也说不出那些歉语,他觉得总有一天他会和承让让解释清楚,自己的无奈,只要承让再等等,或者,就这样在他身边待上一段时间,总有一天,他们之间会变得坦坦荡荡……
到了年下,丞相府也各个地方也张灯结彩的挂着红灯笼,贴着窗花,虽然丞相府里没有女主人,但是各个办事利索,又精明会算。到了这种重大的节日,倒也热闹喜庆。但是在这样好的日子里,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让承认觉得心寒。
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大年三十那天,承让收到了师父的来信,除了意料之内的拜年和一些零星的压岁钱之外。师父还跟他说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云一的哥哥,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一小半了。师父说,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再过一年。他哥哥身上的毒就解的差不多了。承让攥着纸条。心里想道:一年,再有一年等他哥哥的毒解完之后。她就要离开这里,离开丞相府。所以这一年之内,她必须让自己变得很强大,最起码要到一程那种水平,她才能在江湖上立足,才有资格去找武林盟主报仇。
下午承让在后院里练剑的时候。四皇子又翻墙来了丞相府。他好像是摸透了承让的活动轨迹。不过他这次过来没有成像,也没有三公主啦。四皇子似乎对那个玉镯子的执念很深。一直想要把它给承让,他今日来不光是为了给她玉镯子,还想为了那天宴会上的事跟她道歉。
“我一开始去求了父皇,虽然他没有答应我让你做我的皇妃。但是,后来三姐告诉我,她会劝说父皇,让你做我的正妃或者是侧妃,所以那天我看到你来的时候很高兴。但是我绝对没有想让你做我的侍妾。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做侍妾委屈你,而且我父皇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针对我罢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承让神情很冷淡,低声说了一句:“四皇子不用特地来找小人说这个事情。陛下说的也没错,小人身份卑微,若不是因为救了殿下一命,给殿下做侍妾都是抬举小人,更何况殿下还想让小人做侧妃或正妃了,如果殿下真的懂小人,就该知道小人也是个有底线的人,再不济也不会断断不会与人做妾的,也请殿下不要再去和陛下起争执,不要为了小人伤了父子的感情。”
四皇子被承让这一番话逼的急红了眼睛,硬是要把那玉镯子塞给承让,嘴里说着:“承让,你放心,我是不会委屈你的,我这就再去求求父皇。他平时疼我,总不会这样一直为难我的。”
承让退缩着不想接那镯子,就像云一说的,接了这镯子就代表着和他私定终身了,承让也明白,她不愿受这镯子,也不愿和四皇子捆在一起。
两个人就这样,谁也不谦让,那镯子就在互相推搡之间掉在了地上,后院的地上都是铺了宽大鹅卵石的,这一落在地上不要紧,那镯子立马就摔断了。
承让知道这镯子对于四皇子的意义,连忙抬起眼睛看他,四皇子愣怔的看着地上摔断的镯子,承让抿着嘴角看他蹲在地上捡起来镯子,小心的包好,心里总觉得有些酸涩,成奇站起了身,低声说了一句:“你先练剑吧,我先走了……”
承让看着他翻墙的背影,心里一时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