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照率领精锐部队一口气围剿寒州十五万大军，亦速尔大汗得知消息立刻挥军回援，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信王的阻截。
“信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亦速尔目色犀利而冰冷，遥望着不远处马匹上的友人。
贺兰承敏淡淡说：“亦速尔汗王，我的意思，诚如你所见，还需要我亲自给你解释一遍吗？”
亦速尔绝没想到信王会叛变。
他眼里几乎有受伤的情绪，对面的男子端坐于马背上，一袭深红色近卫长袍猎猎飞舞，宽而长的腰带显出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正如亦速尔当年入长安，偌大的京城富庶繁华，他在草原上是所有姑娘们都欣赏推崇的族长王子，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乡巴佬！”
“他是不是一年都不洗一次澡啊，我都闻到那股子马尿味儿了！恶心！”
在茶楼里，他刚坐下，茶博士就不咸不淡地说：“这里已经有人坐了。”
亦速尔左右环顾，又换了一张空桌子。
“真抱歉，客官，这里也有人定了。”茶博士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什么意思？”受了许多气，亦速尔已经怒发冲冠。
一双修长苍白的手分开珠帘，从茶楼最好的单间里缓缓走出来，那人一身青玉色长袍，就像是雨过天青的朗朗晴空，又像是官窑里烧制的上好青瓷，他肤色白的像是半透明的冰雪，眉目深黑精致，语调平静低沉，宛如碎玉寒冰。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麻烦你上一壶云雾茶。”
茶博士的脸上立刻堆满殷勤笑意：“好哩——”
信王武承敏是亦速尔汗王在长安城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交心，知心。
中原的风俗典籍，此人无所不知，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曾和信王许下诺言，他日若有机会，一定要在草原上再见。
届时，亦速尔一定会坐上大汗宝座。
贺兰承敏沉默片刻，才轻声说：“亦速尔，你的要求意味着什么，你我都清楚不过。春州四郡一旦割让给你，就意味着天堑已平，今后但凡有需要，寒州十一盟的骑手们都可以驾马长驱直入，踏破数道关卡，直入中原京师。”
他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冷漠：“你到中原来学习中原的官僚系统，我可以全部告诉你，因为我同意你说的，寒州部落需要更紧密的结合，才能让寒州的人过上好日子。
但你若将这一套法子用在中原人的身上，寒州入主中原前，会有多少生灵涂炭，多少老百姓沦为你们寒州部落贵族们的奴隶？”
亦速尔虎目中几乎闪出泪光：“就为了这个？兵甲胜负，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输了的人就该服从胜者的安排。咱们草原上的汉子没有那么多讲究，也不如你会耍心眼，我只知道，输给我的人都愿意做我的奴隶。”
贺兰承敏缓缓说：“输给你的男人自然愿意做奴隶，奴隶可以凭借军工重获自由身，获得丰厚赏赐。他们都有翻身的机会。可是那些女子呢，她们被俘虏之后的遭遇有多么凄惨，你很清楚。只是对你亦速尔来说，这些都习以为常罢了。”
亦速尔目光陡然凶猛如兽，大喝一声：“你不必假惺惺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想必那女帝给了你更多的好处，你这种朝三暮四的东西，我原就不该把你当成朋友！”
说着，他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信王也缓缓抽出长剑，将自己长袍上的一角斩落。
割袍断义。
李蕙只是默然坐在马上，被他高大的身形挡了个严严实实。
双方列阵，于回援的必经官道上对峙，亦速尔突然朗声大笑，问：“信王，既然你我知交一场，如今两军阵前倒不如你我二人比试一次，若你赢了，我就二话不说退回草原去。若我赢了，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仍旧可以投诚李九郎，如何？”
说着，他翻身下马，手已经按在腰间弯刀上。
信王亦下马，缓缓朝亦速尔走去，他的声线仍旧是冷静而低沉的：“亦速尔汗王，我可以和你一战论胜负，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也提醒所有人，李九郎已经死了。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个冒牌货而已。”
亦速尔大怒：“我当你是朋友，你尽情在此妖言惑众！”
信王沉沉一笑，目光明如闪电：“我是不是在妖言惑众，你把李九郎请出来就是。当日李九郎从长安离开，去投奔你亦速尔汗王。但那时你们几个王子正在争夺汗王的位置，老汗王和其他部落族长大多不喜欢中原人，更不认为有必要和中原人士交好，他投奔你的时机不凑巧。我猜，你接待了李九郎，请他饮酒作乐，趁他喝醉就结果了他的性命。没办法，虽然李九郎同样是你在长安结识的真正好朋友，为了权力地位，也顾不上他的命了。甚至——你可能把李瑛的头颅当做了你的炫耀资本，亲手杀死李氏皇族第一人，老汗王因此对你刮目相看了。”
贺兰承敏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韵律，旷野中竟传的极久远，双方阵营里的士兵都听得一清二楚。
“休得胡说八道！”
贺兰承敏微笑：“李瑛和我是挚友，我介绍他与你认识。他作为一个闲散王孙，对京城极是熟悉，也比我有空闲，能带你四处游玩。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我和他曾经于梅林下饮酒三日三夜，离别时我们亲手酿了一坛梅花酒，若他年能够再见，一定要取出此酒，不醉不归。”
在亦速尔身后，一个低着头的男子陡然抽了一口冷气。
贺兰承敏捎给他的话——梨花树下的松醪酒，原来，那时候他就露馅了。
亦速尔恼羞成怒，手中弯刀已然出鞘。
“废话少说，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