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承敏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鬓角,说:“好,你等我回来。”
“不。”
她的双手伸出去,紧紧抓着他的腰,阻止他即将离去的身影。
“我没事的,你等等我。”
“不……”她不愿放手,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直觉非常危险,这一生他们浪费了好多时间,整整十年,都在仇恨里不能自拔。好不容易在这一刻明了彼此的心意,她绝不会再放手了。
贺兰承敏宛如哄孩子般地回头亲了亲她的红唇,那嘴唇终于渐渐恢复了血色。
“你刚说了你信我,我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的。”
骗子,若自己不找御医给他解毒,他早就死了。
哪怕是现在,他身上余毒仍旧未清。
一想到这里,李蕙的眼睛里就忍不住涌上泪水,她好讨厌过去的自己。可是一切都不能改变了。
“既然你说没有危险,那就带上我。这一生我不再和你分开。”
贺兰承敏忍不住笑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你是什么时间都不和我分开吗?我更衣你也跟着?”
李蕙说:“我帮你。”
贺兰承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红,说:“这事儿还是我帮你吧。”
李蕙始终跟牛皮糖般黏在他身上,贺兰承敏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一件侍卫的披风给她系上,低声说:“别说话,低着头。”
她在马背上,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这段日子贺兰承敏的身子日渐消瘦,他脊柱上的骨头从暗红色的侍卫服背后透了出来,真叫人心疼不已。
马匹高高越过山岗,飞快地在官道奔跑,陡然间,前方出现巨大的震动声,就像是平地一声炸雷,雷声从地面响起,李蕙迷惑地收紧手,贺兰承敏安抚地说:“没事,想来是萧将军成了。”
他说的是萧照。
天边陡然闪现五彩烟花,花线在暗夜里绽放,贺兰承敏看着那天上的光,唇边浮现淡淡的笑意。
“萧照成了什么事情?”
贺兰承敏交握着她的手指,低声说:“我给亦速尔出了一个主意,中原女帝御驾亲征,自然是带足了大军。这些大军千里征伐,自然是需要大量粮草的。一旦把粮草全烧了,这么多人一起断粮,自然军心溃散,不战而降。”
李蕙安安静静地听着。
虽然心中仍旧微微发寒,但她既然决定了全心全意相信贺兰承敏,就绝对不会再对他产生质疑。
不论他做什么。
贺兰承敏握着她的手指,将她冰冷细长的手贴在自己的唇边,轻柔地吻了吻,说:“我告诉亦速尔,这一战势在必得,所以一定要出尽精锐部队,所以,亦速尔现在应该是已经在你的军帐内,自以为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李蕙静默许久,忍耐着心中的恐惧和担忧,几乎将自己变成了一尊无生命的玉雕。
贺兰承敏越发温柔地继续说:“不过,萧照已经在同一个时间,带领精锐部队去亦速尔大军驻扎的位置,把寒州的马匹全部放了。”
李蕙一愣:“马匹都放走了?”
“这附近就是万岁山脉,山势复杂,我让萧照尽可能把马匹惊得越远越好,在山中多布置一些陷阱。想必这个时候,寒州的士兵们为了追赶马匹,已经掉进陷阱里了。”
李蕙心中微有凉意。
所有人都跟她说,信王心机深沉,用兵诡谲,行事常留暗棋,让她多加小心。
可少女时代的李蕙总不以为然,觉得信王对自己这样温柔体贴,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说信王坏话的人,都是坏人。
她突然想到,昊臣的死,是否也是信王所为?
她终于微微叹一口气。
贺兰承敏心思细腻,立刻回头,问:“你是不是有点怕我?”
李蕙心思极速转动,突然想明白一个问题。
她和信王贺兰承敏,这么多年始终不能过上平和安宁的日子,与其说双方的血海深仇不能忘,倒不如说因为双方都是心思细腻善于推算的人,自然对彼此都留有余地。
她舒了一口气,说:“承敏哥哥,你这样聪明厉害,真是天纵英才,我有你帮我,是我的福气才是,又怎么会怕你?”
她这句话说出口,只觉得自己贴着的贺兰承敏的身体,陡然从紧绷变得松弛下来。
原来他心里也有忧虑。
哪怕是算无遗策的信王贺兰承敏,在她的面前,也是个会担惊受怕的人。
她的心越发柔软了,主动抬起身子,亲了亲贺兰承敏的鬓角,他的脸在月色下宛如雪玉,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