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虽然一身本朝士兵的打扮，还用长巾遮住了脸，但是那双清冷深邃的眼睛却是如此熟悉，李蕙凄凉地想，哪怕他化为了灰烬，属于信王贺兰承敏的这捧灰也和别的完全不同。
她手中长剑已经点在他的咽喉处，他似乎并不紧张，喉结只是微微一滚，她另一只手抢上前去，把他的蒙面巾扯了下来。
“我是这样的爱你……”
李蕙只觉得一阵阵的心灰，酸楚到了极点，原来不是酸楚，而像是一把把小刀子在往心尖上戳。她痛不可抑，几乎要佝偻身子弯下腰去。
“我是这样的爱着你，贺兰承敏。我……你曾经要娶的那个女子，是我下的手。”她竭力忍住眼中的泪意。
今天，或许是她和贺兰承敏之间的终点。
就像十年前，冷宫那场大火，无数流星般的箭矢飞来，她在火光中看到了马上的贺兰承敏，她不愿意承认，只是第一眼，他就像是刻入了她的骨髓里一样。
哪怕把她李蕙投入烈火中烧成灰烬，那灰烬在被风吹散的一刹那，也会显出贺兰承敏的名字。
贺兰承敏只是默然站着，他的眼睛一向都很亮，亮的像天上的星辰，现在，寒得像雪地反射的日光。
“武皇后的死，也和我有关系。”她突然忍不住笑出声，她自己怎么会这样天真，以为他和她之间仍有可能。其实她做了这么多事情，贺兰承敏想必是恨毒了她，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在期待着不可能实现的未来。
“我在昊臣的帮助下，悄悄的进了宫，武皇后那时病了，但是太医诊治后说了，她的病有的治，死不了。可我等不及了，为什么她死不了？她用美色勾引了我哥哥，害死了他。让我的母亲死得那么惨。所以我告诉她，她遭报应了，她的儿子李琮的妃子也被皇帝看上了。皇帝现在为了她亲自给儿子选的儿媳，要改立别人为太子。你知道武皇后听到这个消息，她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李蕙的目光变得凄迷妖艳，沉溺于复仇的女子，每当陷入仇恨的旋涡时都分外美艳动人。
“她捂着心口，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张嘴就吐了一口血。一口接一口的流血……直到她渐渐没了呼吸，我才悄悄从宫里离开。我知道，立政殿是被诅咒的地方。我母亲死在那里，武观音也死在那里。这座宫殿，就是一个巨大的诅咒。”
“两年前，我知道你悄悄的扶植九皇子李瑛，你已经背叛了我一次。所以我先下手为强，可我舍不得杀你。”
她的目光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凄凉。
“两年后，朝臣们建议我不要再拖延，说我是妇人之仁，我仍旧舍不得杀你。那鸩毒被你饮下，就好像我也陪你喝了一杯。可结果……”
她仰起头，闭上眼，热泪滚滚流下，突然抛去手中长剑，那削铁如泥的宝剑深深charu地里。
“我现在依然刻骨铭心地爱着你。”
她仿佛被猎人掌控的雪白天鹅，扬起修长细嫩的脖颈，等待着致命的一击。
或许这就是她的妇人之仁。
着暗红色立领士兵常服的男子陡然伸出手，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
那冰雪般微冷的嘴唇wen上了她的唇。
他从没有这样激烈热情过，战无不胜的将军，攻城略地般占据着她全部的柔软和温暖。
那样的肆意轻狂，放纵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