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有如荒唐非彼疯
疯就疯吧,至少,还有个人陪他一起疯。
开学之后,学校里就满是萧肃和夏菲分手的流言,她却清楚,这并不是流言。
高中部的萧肃和初中部的萧清星又开始在学校里晃荡了,与此同时,学校里恢复了一景,甚至有人感慨,再过一年,就再也看不见这道景色了,再过一年,萧肃去念大学,而她则升入高中。
这样疯狂的日子过得很快,虽然很开心,但却总是觉得虚无缥缈,每次,再和萧肃走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会盯着他的侧脸来看,心道:这是我的哥哥。
每每在心里默念一次,便觉苦涩一分,或许,他和她都知道,这只是二人对自己疯狂的放纵而已,因为,他们的爱情,注定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暂。
不知是否听到了什么风声,两家人终于得知,并且强制断了两人的一切联系。
那天,她看见他跪在自己爸妈面前,却是遭到了冷眼拒绝。
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她早已从萧肃口中得知他并非大伯的亲生儿子,也就是说,二人并无血缘关系,可是却还要束缚在这一纸亲缘之下。
她不禁想指天骂娘,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她甚至动过和他私奔到念头,因为她知道,在萧家,他和她永远不会地见天日了。
事情僵持到第二年的年后,大雪隆冬,天寒地冻,然而,那个白茫茫刺目的却也是她记忆中最后一次见他了。
那年的冬天大概是很冷的,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雪,地面上累的白色能完全盖住一个人的脚。
假期里,她本来很少出门,因为一出门必将面临恶意满满的摄人心魄的寒。
她与萧肃已经两个月没见过面了,她的手机也被爸妈没收了,可是当她经过爸妈寝室时候,竟然听见萧肃和已经和大伯家闹翻,彻底决裂,正打算离家出走。
她心里一惊,离家出走,怎么不和她商量?
必须要去阻止他……
再也顾不上天寒路冻,她疯了一般跑出家门,左拐右拐,终于是来到了大伯家,进门时,屋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两位老人神色黯然,坐在床上暗自垂泪。
她甚至连一声招呼都来不及打,又急匆匆跑了出去,想着去车站的必经之路,一路狂追。
终于,还没有走出三分钟的路程,远远地,她便瞧见了那个身影,深蓝色的羽绒服在纯白的雪色之中格外显眼,萧肃拖着一只行李箱,独自走着,背影萧索。
“萧肃!”她这一通疾跑下来,已经不剩多少力气,这会却还要扯着嗓子去喊他,许是太过用力,喉咙里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萧肃果然闻声回头了,她只顾着欣喜,却没注意到,萧肃听到她的声音后明显身子一僵。
见萧肃回过头来,并且停下来等她,一溜小跑赶了上去。
“萧肃,你这是要去哪?”她知道,她的语气听上去很不好,她从未这样质问过他,可是一时情急,却也顾不来那许多。
她只当,这会的萧肃还是那个对她温声细语,小心呵护,会为了她向父母下跪的人。
两月未见,音信不闻,只觉甚是想念。
她看着萧肃,他的脸,他的眉眼,他似乎消瘦了不少,脸色也不好看。
然而她没有想到,他的改变远不仅仅于此。
萧肃冷冷地看着她,神色复杂,可是她瞧着,这复杂之中,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见之前的温情和宠溺。
“与你无关。”耳朵里贯彻着谁的声音。
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与她无关么?
怎么会与她无关呢?他们不是……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立即由红转白,仿佛置身冰窟,血液凝固,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原本是兄妹来着……
她似乎是明白了,萧肃妥协了,他向萧家妥协了,向世俗妥协了。
他终究还是要放弃她了。
奇怪的是,此时,她的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毫无波澜,早该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么?
可是即便这样,也没有必要离家出走啊,他还没有成年,还要上学,还要……若是在家,即使和他了断了关系,至少还能远远地见着他,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时常见着他,知道他还好就足够了。
何况他又能去哪呢?
她垂眸,问道:“非得要走么?”她怎么办呢?这话她没问,即便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现在,他还什么都没有和自己说过,什么交待都没有,这就要走了么?
“昂。”这次不再是冷冰冰的四个字了,只有一个字了。
看着这样的萧肃,她突然觉得有点陌生,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她认识了十几年的萧肃。
这是另外一个萧肃,是别人眼中的萧肃。
明明是这天上飘着的雪花花瓣是越来越小的,明明这头顶的天是越来越请的,可是,她怎么就觉得越来越冷了呢?这冬日里的寒风冷冽刺骨,穿透她的皮肤,钻进忽地沸腾又忽地凝固的血液,来回游走,肆意放纵,打着旋儿,只觉气血上涌,喉头惺甜。
她吞了吞卡在喉咙处的液体,心头苦涩难当,面上无悲也无喜。
心想,那就,放他走吧,从此以后,这里就变成一座荒岛,上面只住着她一个人,任是漂泊流浪,或是画地为牢,都不会迷失方向。
她双手猛地捂住心窝窝,这里面……好疼啊。
突然很羡慕那些自诩没有心的人,没有心,又何来心痛一说呢?
就算疼,也只是空洞洞的瘆人的孤寂吧。
可是见他毫不留恋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她还是动摇了,她那早已冻得通红的小手,猝不及防地拉住他的。
萧肃的手,同样冰凉,就像他此时的表情,恍如一尊圣洁却高不可攀的佛陀,终日坐莲,终日渡化。
奈何佛法无边,却终究渡不来该渡之人。
——萧清星。
冰凉的触感一下自她的手心里消散了去,像是一缕荒芜的烟,抓不住,且是从来都抓不住。
她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乱,一如既往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