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月保持微笑的嘴角微不轻易地抽了抽,眼底却闪过一丝不耐,轻轻将喜糖推向宋雅雅。她的声音故作嗲气,柔柔地说道:“上周真是多谢你啦,这是我的喜糖,有你喜欢的费列罗哦。”
宋雅雅这才将专注的视线从电脑屏幕转向越月,越月的口蜜腹剑宋雅雅一清二楚,但心里还是对她知道自己的喜好有些许吃惊,这个女人,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唉。
宋雅雅也将越月推过来的喜糖盒往自己桌面拢了拢,“谢谢。”
越月挪椅子准备高情商离开时,意外被林美挡住了去路。林美跑过来的态势让人以为系统出了大雷,十万火急,而这个案子恰巧是宋雅雅主负责。林美手里伸着手机怼到宋雅雅脸上,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雅雅!”林美兴奋得直接破音,“这是你吗?”
宋雅雅稍微推远些林美的手机,屏幕显示一篇推文,首图赫然是她的迎宾照,旁边还明明白白地写着她和新郎的名字。
她心里一沉,这下自己真是话题女王了——都给挂到网络了。那个男人总结的功力可谓一语中的。
林美瞄了瞄宋雅雅,收回手机,手指轻点屏幕,将首图放大,压着声音凑到宋雅雅旁边,读起推文里的关键词:“新娘宋雅雅……有不愿出镜的宾客称,平凡周末的寻常婚礼,结果一份份子钱看到中途新娘换人照常继续的drama戏码,很有意思,堪称有生之年系列,值。”
林美无语,忍不住吐槽:“这写的什么新媒体文呀,不清不楚的。”她一脸渴望地看向宋雅雅,“雅雅,你是那个……最后被娶的那个吗?照片上可有你呢。”
宋雅雅心想,一个小公司藏不住啥,自己不直说,七绕八拐的,到最后传的也歪门邪道。她故作轻松,调侃自己:“被娶的那个迎宾照来不及做。我是挂了名的,只走流程,不问结果。”
林美闻言,突然模仿起李佳琦的夸张语调,眉飞色舞地赞道:“OMG!牛的,我的姐!你这心态,高!”大拇指又控制不住地怼到宋雅雅脸上。
越月在旁边面露关切,又嗲言嗲语:“雅雅,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呀,真让人心疼。”说着,她作势要抱住宋雅雅安慰她。
宋雅雅下意识一挥手推拒着,结果手不小心带到了旁边的水杯,水全洒在了越月身上。
林美OMG的姿势还没收,语气中带点调侃,“洒洒水啦,都是小意外而已。“林美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宋雅雅看到了,“别太放在心上,越月,雅雅,哦?”
宋雅雅看到林美这样,心里像是稍微被卸了一道力,她赶忙拿起纸巾,“越月,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擦拭衣服上的水渍。
越月脸上还是微笑的,只是透着一丝隐忍的尴尬。林美在一旁微微笑着,不动声色把倒了的水杯扶起来。
越月忍耐着不动声色,低头咬了一下牙,抬起脸时已经换上了和煦的笑容,冲着林美柔声道:“没关系的,雅雅。之前我身体不舒服,工作上都是你帮的忙,你又不是故意的,我能理解。”
林美微微扬起眉,又学起港台腔。
“哎呀,都是老同事啦,你们相互之间——”林美交叉摆摆手,一脸的不能理解,“这么客套见外作什么呀。”
宋雅雅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林美一向快言快语,有时气她,有时又对她挺好的,这女人在职场上自己也不知是敌是友,可能只是同事而已吧——不过,她这个时候扒开伤口,却没有撒盐也就行了。都是老同事了,这样的客套也OK。
越月忽然握住了宋雅雅替她擦水的手,手指上那颗硕大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轻声道:“雅雅,我自己来吧。”
林美的八卦雷达又响了,一眼看到那枚钻戒,立刻兴奋地指了指,立刻又直播版李佳琦上身:“哇,OMG,越月!你老公实力可以呀,买这么大的钻戒给你!满满的爱哦~”
越月立刻用那只戴着钻戒的手轻轻捂住了嘴,有意无意地展示着指间的光彩。宋雅雅的目光自然也落在那闪闪发光的钻戒上,脑海忽然闪过了朱景朋向自己求婚时的画面。
那家重要日子里朱景朋都会自发去预订的餐厅,柔和的男声播放里揉杂了浓情与蜜意,他坐在她的对面打开了一个丝绒礼盒,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钻戒戴在了宋雅雅的手上。
宋雅雅回过神来,嘴角浮现一丝自嘲的笑意,对曾经那个非重要日子里预订了那家餐厅的男人,对意料之中还满怀期待的自己不屑地笑了笑。
宋雅雅无声的叹了口气,勾起一抹淡笑,也放柔了声音道:“越月,我的外套借你吧,空调风冷,别着凉了。”
说着,她弯下腰打开脚边的储物柜,拿出了一件普通的挡风外套,递给越月:“这是我午睡怕冷时披的外套,你拿去盖在腿上,也暖和。”
林美附和着:“越月,快去处理一下吧。”
越月接过外套站起身,椅子轻轻晃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响,空荡荡的。林美也离开了。宋雅雅心中的波动平缓地外泛在小小的工位空间。上午的工作时间总是很快就过去,时针指向一点。同事们都吃过午饭,有人站起来拉上了遮光帘。
宋雅雅挪动座椅,感觉腰酸背痛,趴在桌子上,胳膊垫在脸下,又感觉椅子有点高了拱着背不舒坦,挑了座椅高度,又来来回回地将左右脸贴在桌上,怎么不舒服,心里又开始烦躁。她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拿起桌上的大包抽纸,一大整叠垫在脸下,左侧脸朝上,终于缓缓闭上眼进入休憩。
周遭的小响动离她越来越远,恍惚间,她回到了一个“重要”的饭局,梦境里昨天还见到的那些人模糊的影像自然地清晰起来。
梦中的宋雅雅坐在六人桌座位上,桌上饭菜都摆满了。结婚宴上的两个伴郎穿着常服坐在朱景朋和她的对面。宋雅雅给他们三个男人一人倒了一杯水,握住水瓶的手上,订婚戒指闪着微弱的光芒。
婚礼时其中的一个伴郎人员李轩嚼着一块厚切五花肉,鼓囊着嘴随意地问道:“我记得弟妹你最喜欢吃妥当火锅了吧?上次怎么没来?”
宋雅雅闻言,心里一沉,没说话。顿时气氛有些微妙,李轩的肉吞下去了,朱景朋投了个眼神给他桌对面的好伙伴杨广坤。她下意识侧头看向朱景朋,带着一丝困惑和隐隐的不安,“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呀?”
朱景朋也同宋雅雅一般,没有马上说话,桌上的气氛有点凝固。
朱景朋给宋雅雅夹了一块煮透的萝卜片,状似回忆般,“当时你好像有别的约会。”
宋雅雅还想说些什么,想具体问问朱景朋什么时候和他这俩兄弟避开自己单独行动,鬼混在一起的。但对面的李轩已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话,不管事大事小,连忙摆手,笑着热场。
“上次没聚齐不要紧,这次不是齐了嘛!来,走一个!”李轩举起酒杯,试图缓和氛围。
杨广坤这时也酒过肚,事不关己,站起来向宋雅雅的背后挥手大声招呼:“哎,这边这边!”声音几乎藏不住的兴奋。
宋雅雅转过身去看到了崔蔷薇,这是雨夜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这次是感情里的三个人都在场的情况,只有两边忙的朱景朋不知道她们的交锋是在已经认识的情况下。
崔蔷薇笑意盈盈地从不远处款款走来,高跟鞋优雅地踩在宋雅雅的心上。周围的灯光打在崔蔷薇的脸上、身上,勾勒出优美的曲折。杨广坤嘴角微扬,似是随意地向宋雅雅介绍:“我叫来的,咱们小团体的新成员,崔蔷薇。”他语气里有些许得意,表情里有看说书人待下回分解的即时揭晓现场感。
崔蔷薇走到桌边,懂礼节地走到宋雅雅的对面,指尖轻轻划过杨广坤身旁的椅背,微微歪着头,带了点玩味的笑意,淡淡地问:“这个座位是留给我的吧,坤哥?”她声音轻柔,却弥漫开一种占据主场的自信,她清楚地知道,除了宋雅雅,在座的三个男人都更喜欢自己。
伴随着崔蔷薇的优雅落座,瞬间搅动起桌上本已因刚才谈论宋雅雅缺席的话题而变得凝固的气氛。
宋雅雅看着她,怔了一下,心里好像一切都明白了。那个雨夜,那个转角,令她崩溃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里上演、重映。
凭什么,他们周身洋溢着愉快与轻松,嬉笑地黏腻在身上的手,一件外套撑在两个人的头顶,脸上也有遮不住的雨水,眼里却挡不住相互爱恋的光。他们脚下溅起的水花似乎在为他们奏起甜蜜的音节,也节节拍打在宋雅雅的脸上、身上、心上,是一道道冷冽的巴掌。
杨广坤笑着跟崔蔷薇指了指宋雅雅,宋雅雅听着感觉带着几分促狭:“蔷薇,打个招呼吧,这是景朋的未婚妻,宋雅雅。”说着,他的右手微微一抬,示意宋雅雅手上那枚订婚戒指的存在。
宋雅雅下意识想用另一只手遮住戒指,却在动作到一半时停了下来,犹豫了一瞬,最终只是将戒指轻轻扶正。
崔蔷薇坦然地迎上宋雅雅的目光,微笑着说道:“你好,姐姐,我是崔蔷薇,早就听他们提起你了。”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朱景朋,带着几分打趣地笑道:“朋哥,未婚妻这么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