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哥,你也是老江湖了,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就当是给弟弟一个面子,行吗?”
“鸿福,真不是哥哥不愿意帮你,这件事情是谁干的,我真不清楚啊!”
就在亚视《香江的明天》节目的直播在全港引起前所未有的轰动之际,受到老板委托的李鸿福领着两名同乡安保小六、小七兄弟二人乔装打扮来到了位于土瓜湾的一座旧式大厦。
在这座名为【丰裕】的老式工业大厦的5楼507室里,李鸿福与两位同乡安保小六、小七三人正在面露不善地盯着躺在一张绿色海面沙发上的大圈仔、江湖人称‘忠哥’的钟一忠,可后者耸了耸肩,对三人的怒视不以为然,只因他确实不知道印刷中心大厦的火是谁点的。
“这里有10万块!”
“忠哥,我给你2个小时去打听消息!”
将一沓百元港钞甩到面色枯黄、瘦骨嶙峋的钟一忠身上,后者喜不自禁,没钱怎么去外面打听消息,可是,不等他继续高兴,李鸿福面无表情地下了一个警告:
“2个小时之后,如果你给不出料,我立即向外面放风,就说你忠哥躲在这里,我相信有很多江湖大佬在收到风声后会立即赶来这里,到时就别怪我不讲同乡情谊了!”
“喂喂喂……别搞啊!很容易出事的!”
一听到这话,钟一忠立即从沙发上起来,满脸惊慌地把10万港元塞回李鸿福手上,正想离开,不料被牛高马壮、面容相似的小六、小七兄弟二人堵住,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噗通”一下就跪在青石地板上,痛哭流涕地扯着李鸿福的裤脚求饶:
“鸿福、鸿福,我们……我们是一个村子逃出来的……你可不能让我没了啊!”
“呵呵……”
低头看向好像一条哈巴狗的钟一忠,李鸿福的眼里充斥着暴虐,双手不由得握紧,但又缓缓松开,如今完成老板陈承乾交待的任务要紧,这个瘾君子不妨留到日后再收拾!
“忠哥,您说得对!”
一把抓起弱不禁风的钟一忠,李鸿福笑了笑,抬手轻轻为钟一忠拍走肩膀上的灰尘,
“忠哥,你也说到我们是一个村子出来的,既然这样,你帮一帮我,行吗?”
虽是笑着,但钟一忠觉着仿佛在被一头恶狼盯着,如果他不答应此事,恐怕今日走不出这件破烂的单人间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咽了一下口水,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多谢忠哥的帮忙,两个小时喔……”
收起笑容,李鸿福在钟一忠面前竖起两根手指,后者疯狂点头,临走前,李鸿福又在这位瘾君子同乡耳边轻声说道:“别想着溜走,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轻拍了几下钟一忠的肩膀,李鸿福这才招呼小六、小七兄弟二人离开了这间“老鼠窝”。
等到李鸿福等人离开,钟一忠“啪”的一下就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头顶的褪色吊式风扇正在发出“咯吱咯吱”的摇曳声,无尽的恐惧从他的内心蔓延至全身,低头一看,原来他已经被李鸿福等人吓到尿了裤子都不知道,伴随着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骚味,他竟是哭了……
…………………………………………
“陈先生,这件事情……这种事情,我没想到在香江也能发生!”
“呵呵……李先生不要对某个地方带有滤镜,香江这里的水很深!”
坐在金麦传媒中心大厦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的红木沙发上,陈承乾给坐在对面的《大唐双龙传》作者(伪)李观鼎倒了一刚煮出来的杯雨前龙井茶,后者小心翼翼地接过,脸上满是凝重与落寞,原先他还以为香江是一座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犯罪率应当不高,然而,就在昨晚、就在隔壁的印刷中心大厦,一场大火突如其来,而且使得20名印刷工人葬身火海。
这一桩突发事故的影响十分恶劣,就李观鼎所知,除了亚视与金麦传媒的工作人员一同现场直播发放抚恤金之外,另外一家电视台TVB也在就此事向警方和港府官员进行深入追查报道,而《东方日报》、《星岛日报》、《成报》等主流纸媒纷纷谴责幕后真凶。
喝下一口先苦后甘的雨前龙井,李观鼎悄悄打量着对面的陈承乾的神态,心中不由产生一抹不该有的荒诞感,只因陈承乾来到金麦传媒中心大厦之后,没有悲天悯人地作秀,直接淡淡地朝着金麦传媒的所有职员说了一句“安心工作”就进到办公室泡茶、喝茶,仿佛对那二十名遇难印刷工人及其家属的安抚工作漠不关心,然而,如果不是电视机里仍在播放金麦传媒的职员连同亚视的工作人员在这二十名遇难印刷工人的家里发放抚恤金的现场直播,恐怕李观鼎就要对陈承乾这位帮助自己拿回父亲作品产权的“恩主”的伟光正形象产生幻灭。
“铃铃铃……”
“李先生,麻烦你帮我接一下电话吧!”
“好!”
正当李观鼎想问些什么时,办公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就响了起来,陈承乾没起身,仍旧自顾自地品尝香茗,但却是让他过去接听电话,虽是不解,但他还是起身来到办公桌旁边,刚一拿起话筒,对面就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竟是直接问起了他是不是陈承乾。
“喂?是承乾吗?我是胡瀚辉胡世伯啊!”
“啊?胡先生,我不是陈承乾先生,我叫李观鼎,陈先生正在我旁边坐着!”
“哦?原来是李先生啊!李先生,麻烦你把电话给到承乾,可以吗?”
“好的,胡先生,您请稍等,我这就请陈先生过来接电话!”
眼见李观鼎捂着话筒朝自己打眼色,陈承乾抬了抬手,放下手中的茶杯走上前接过话筒,接着示意李观鼎可以先行离开了,见状,李观鼎也是蹑手蹑脚地走出办公室且关好大门。
“胡世伯,我是承乾,你和伯母最近身体挺好吧?”
“好得很!承乾,这件事情是怎么搞的啊?有人要报复你?”
“暂时不清楚,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有消息,我会第一个跟胡世伯您通气的!”
“承乾……你是要做大事的,千万不要弄脏了自己的双手,明白吗?”
“嗯……世伯,谢谢,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是个聪明人,很多东西一点就通,多余的话世伯就不说了,改天到家吃饭!”
“好!世伯,您和伯母注意身体,我还有事情要忙,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你也要注意休息……做大事,要沉得住气!”
啪嗒……
轻轻地把话筒重新放好,陈承乾面带唏嘘,在电话里,胡瀚辉这位长辈是语重心长地给他做出提醒,或许也猜到了他所谓的“安排”是什么,但并未戳破,这就意味着有些事情在像胡瀚辉这等历经商海浮沉数十年的老江湖眼里,称不上“隐蔽、严密”。
又是在办公室里枯坐了将近3个小时,在指针即将落在“12”这一数字上的前一秒,办公室的大门被重新打开,走进来的,是李鸿福和他的两名同乡安保小六、小七。
“陈先生,我打听到一些消息!”
“说!”
面色平淡地看向李鸿福,坐在红木沙发上的陈承乾稳如泰山,也没让李鸿福三人坐下,如此一幕,让李鸿福眼神微微一凝,心中更是一沉,意识到老板对他的办事效率严重不满。
“陈先生……”
微微躬身行礼,李鸿福开始将从同乡瘾君子种一忠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大老板,原来这一桩印刷中心大厦纵火案的确是“有组织、有预谋、有针对”,不过,奇怪的地方在于,纵火案的真凶或许不是本港帮派,而是由樾南船民组成的“外乡人帮派”。
起因也十分简单明了,即前不久金麦传媒的旗舰报刊《21世纪》跟踪报道的深水埗樾南籍夫妻被害案的疑犯范达旺,正是一个来自深水埗收容仓的【白虎帮】的樾南帮派的首领范达盛的大哥,而范达盛在得知大哥残忍谋害了一对同胞夫妻后很生气——范达盛生气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大哥范达旺做事不干净,二是忌恨《21世纪》将大哥范达旺的罪行公之于众,使得大哥范达旺的名头比起他这位‘白虎帮’首领还要响亮,从而影响到他对整个“白虎帮”的控制,为了重新巩固自己的权势,范达盛派遣“白虎帮”的樾南船民制造了二十名印刷工人无辜遇害的印刷中心大厦纵火案。事后,范达盛在“白虎帮”以及其它樾南船民组成的帮派当中获得了巨大的声望,但却轻视了陈大少对此事的看重——血债必须血偿!
香江的樾南船民问题,可追溯到1975年5月樾战基本结束。
从1975年开始,香江出现了第一次越南难民潮。香江不仅是华南地区的门户、华南沿海最大的港口,也是西太平洋地区航运的枢纽。对难民而言,从樾南乘船北上到香江,虽然花费比陆路要贵,木制帆船甚至需要6星期以上的时间才能到达,但这是一条比较安全的出逃路线。难民倘若南下,常会在暹罗海湾遭遇海盗的袭击,这些海盗抢劫难民船,大发难民财,1982年估计有65%的难民船遭到海盗的侵袭,而北上香江的路线则可避免惨祸的发生。因此,大部分难民都会选择直接乘船前往香江,如果遇到途中燃料不足或设备损坏的情况,也可以在华夏沿海港口作短暂停留,再继续航行至香江,抵达香江的难民可自动获得难民资格等待移居海外。即使在海上遇险,凡被霉军第七舰队救起的难民都可以得到霉国的安置。
香江对寻求庇护的樾南人来者不拒,不仅将军营、货仓甚至监狱改建成难民营以收容难民,并对抵港的难民实行“开放式难民营”政策。所谓开放式难民营政策,是指难民不仅在难民营内享有充分的自由,而且可以自由地出入难民营,在等候安置第三国期间还可以自由地在香江寻找工作以改善生活。据统计,一个青年妇女如在无线电厂工作,每星期可净赚175港元;在服装厂从事按件记酬工作,每星期可赚120港元;老年人如在玩具厂或纸袋厂工作,每星期也可赚100港元,这一工资待遇虽然要比从事同样工作的香江居民低很多,但这笔收入除去伙食费、交通费及难民营的管理费,还可剩余一半供自由支配。
香江的吸引力及开放式难民营政策,使樾南难民源源不断进入香江。
1975年至1982年,到达香江的樾南难民有103386人,中越关系恶化后的1979年进入香江的难民人数最多,达68748人,其中华人占了近70%。
如此众多的难民涌入香江,给香江社会造成了巨大压力,同时,从1982年起,国际社会越来越不愿意接收樾南难民,使香江的难民安置工作越来越困难。到这一年底,香江有12624名樾南难民,成为难民最高记录的年份。加之这一时期(从1974年开始),港英当局对内地的非法移民实施“抵垒政策”,大量的内地合法(以配额制度进入香江)和非法移民进入香江,使香江的社会资源不堪重负,基础设施远远跟不上新增人口的需要。
因此,从1982年7月开始,港英当局对樾南难民实行“禁闭式难民营”政策。
1982年6月30日,港府立法局三读通过在香江设立“禁闭式难民营”,规定从7月2目开始,所有进入香江的樾南难民一律入住禁闭式难民营,不得外出工作。港英当局在远离市区的地方设立了9个禁闭营安置樾南难民。这项被香江当局称为“合乎人道的阻吓政策”,在随后的3年中效果显著,1983年到达香江的樾南难民为3651人,1984年为2230人,1985年则降为80年代最低的1112人。但是,阻吓政策的效果仅仅维持了3年。
由于语言不通、宗教信仰不同、民族文化特性差异等各方因素,导致在港临时过渡收容的数万樾南船民逐渐报团,进而参与本地帮派的斗争,或是当刀手、或是抢夺地盘、或是从事“洗衣粉”生意等,逐渐衍生出“白虎帮”、“樾青会”、“海防帮”、“西贡帮”等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犯罪团体,尤其是由前樾南军人为主体组成的“白虎帮”涉及多起持械抢劫、绑架案,在前些年曾与港警部队爆发激烈枪战,即便是当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陈承乾也有所耳闻。此后,樾南犯罪团体对本港社会秩序造成极其严重的危害!
历史上,港府于1998年1月9日取消“第一收容港”政策,至2000年,港府向仍然滞留在本港的樾南船民给予居留权及签发身份证,让他们融入本港社会。由1975年至2005年,香江总共收容了超过20万名滞港樾南人,其中143714名难民获得外国收容,6万7千多名船民被遣返。从1975年至2005年期间,有1385名难民或船民获准在香江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