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路的功夫,傅延声已然近身。
庄稚与他四目相对,他的视线轻飘飘掠过,又略带凉意的落在宋书霖身上。
“不介绍一下吗。”
虽是问句,却莫名带了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上次姑且以‘不认识’当作借口糊弄过去,如今显然不能轻易带过。
于是庄稚淡淡勾唇:“这是傅延声。”
她没介绍身份,男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她身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冷意。
不等她继续开口,宋书霖便笑着主动道:“你好傅先生,我叫宋书霖,是庄稚的朋友。”
朋友。
傅延声无声咀嚼这两字,浅浅笑意不达眼底,透出凛冽的寒来。
“是吗,幸会。”
他已经听出他的声音,想必这就是那位男•朋友吧。
傅延声话音刚落,不期然出手,速度快到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就将庄稚从宋书霖身边拽了过去。
庄稚冷不丁一头撞进他坚实的胸膛,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腰才算站稳。
随即便听见男人的胸腔低沉的震动:“不巧,我是她老公。”
庄稚不知道这男人忽然发什么疯,稳住身形低斥:“你干什么?”
傅延声垂眸跟她略带恼意的视线对上,淡声反问:“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
正因为是对的,所以庄稚无力反驳。
宋书霖看出两人间的氛围异样,但他并未打探,而是极有分寸的从容道:“既然傅先生来了,倒也省去了我跑这一趟。”
傅延声冷言客套:“不耽误你时间。”
言外之意,要滚赶紧滚。
宋书霖面不改色,提醒着:“庄稚她脚扭了,傅先生举动上稍微温和些,否则容易加重伤情。”
傅延声看向庄稚的腿,眼底有抹不悦一闪而逝,他讨厌别人教他做事,宋书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宋书霖有事先走了。
庄稚见状赶紧从傅延声怀里出来,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傅延声,我拜托你收收你那不值钱的占有欲。”
傅延声的情绪同样危险,为这话不爽,狭眸冷声道:“有什么问题?别忘了离婚证还没领呢,你在大街上就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庄稚都懒得指责他双标。
或许男人劣根性就是如此。
她转身就走。
傅延声一把拽住她,“把话给我说清楚,打电话不接,大清早出门就为了来见他。”
“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她被关在洗手间求助无门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自己不会看手机?别说你又给我拉黑了。”男人剑眉深目,声音里有一丝压不住的愠意喷薄而出。
庄稚甩开他的手去翻手机,果然有未接来电,而且还不止一通。
她口吻寡淡道:“没注意按到静音了。”
之前在洗手间太着急,又打不出去电话,有意外失误在所难免。
傅延声轻呵一声,神情骄矜冷傲。
庄稚没在意他的情绪,而是盯着手机屏幕。
三通未接来电,傅延声的,宋书霖的,还有小林的……
小林突然打电话给她干什么,难不成是因为谷婶的事?
怀疑一旦浮现心头,就难以消散。
傅延声看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居高临下瞥了眼她的屏幕,扫到‘宋先生’那几个字,脸色又是一沉。
声音都跟着冷厉起来:“还愣着做什么,打算一直在这儿当木头桩子?”
庄稚蓦然被打断思绪,不耐烦的横他一眼,“能不能闭嘴。”
傅延声脸都气得皮绷紧了。
庄稚这女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以前还装着温柔体贴小鸟依人,自打提离婚后,是装都懒得装了,什么脸色都敢给他摆,还动不动就凶人。
“行。”傅延声下颔紧了紧,“谁管你死活。”
脚扭了又怎样,活该疼。
谁让她这么会气人。
傅延声摔门上车。
庄稚低头看了眼脚,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一把拉开后座的门。
动作徒然一顿。
怎么程意也在?
还没来得及多想,前方傅延声冷冰冰的话就传来:“不坐就下去。”
傅延声把她的‘顺风车’都挤兑走了,庄稚为什么不坐?
她关了车门,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傅延声发动引擎,冷嘲热讽。
庄稚下意识看了眼程意。
对方不经意避开了她的视线,然而就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程意的手因为激动而不自觉地搅紧,脸颊也泛出红晕来。
刚刚车窗没关紧,傅延声跟庄稚的争执声略有些大。
程意听得一清二楚,声哥和庄稚竟然要离婚了!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喜从天降。
然而几乎是瞬间,庄稚福至心灵。
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关在洗手间,她不经意开口:“程助理刚刚也来这边吃饭了?”
程意并未回答,傅延声先道:“她来不来关你什么事。”
好像在说她管得太多。
庄稚的拳头都硬了。
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的后脑勺。
狗东西,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吗就在这里护上了。
程意唇边挽起一抹无辜的笑来,垂着眼睫道:“没有啊,庄总怎么突然这么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呵。
小白花演技炉火纯青。
可惜骗不过庄稚,她很敏感,尤其是程意脸上的窃喜根本就没藏好。
没有实质性证据,这次算庄稚倒霉。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不急。
庄稚偏头看向窗外,不多时,她手机响了。
傅延声从后视镜中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庄稚视若无睹,发现是小林打来的。
刚一接通,对方欢快高兴的声音便传来:“庄姐姐!陶飞被抓了!”
庄稚挑眉,“那就恭喜你了。”
小林笑嘻嘻的,“这渣男东躲西藏的害我们好找,还欠钱不还,活该他蹲监狱!”
庄稚也为她高兴,难为她一个孕妇还操心这些烦心事。
接着小林又道:“庄姐姐,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谷婶儿她想见你一面!”
庄稚一怔,“你说真的?”
小林笃定:“当然了!还是谷婶亲自找到我说的,让我联系你,说今天就想跟你见一面……”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迟疑道:“好像是因为他们家要搬走了,因为晓慧姐的病,成天关着也不好,得去乡下清净的地方养着。”
闻言庄稚一下从激动变得神色凝重:“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搬?”
“就这两天吧,所以谷婶才同意见你一面的。”
庄稚在心里飞快的计算着得失,最后挂断电话抬头看向傅延声:“停车,我要下去。”
“现在要去孟叔家,你下车干什么?”
庄稚:“今天不行,我脚扭了,不方便出远门。”
傅延声心知肚明这只是借口,归根究底是因为她接的那通电话。
到底是谁这么重要,让她临时变卦。
车内气氛霎时冷凝。
傅延声缓了车速停靠在路边,男人的眸光没什么温度,“你确定不跟我走?”
庄稚澄澈的眸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而后十分肯定:“是。”
傅延声攥着方向盘的手蓦然用力,树影投落,衬得他精湛的五官像是蒙上一层浓浓的黑雾。
他颔首,口吻刻薄:“行,那你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