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风连阴雨,杰尼尔庆幸小威利斯只是逛了一圈儿就回去了,给自己料理烂摊子留下了些许时间,可他另一桩生意也遇到了麻烦,那是自由镇不远处废弃荒林与地穴中的角斗场生意。
远远望去,杰尼尔的角斗场就像一座低匐的猛兽,涌动的密云是生在它头上的鬃毛,熊熊燃烧的火把是它瞪大的的双眼,两扇外翻的钉门从未合拢,那是它的嘴与牙。
在这暴虐的身躯内,你会听到残酷的拷打和粗重的喘息,偶尔会有求饶,但那一定是懦夫所为,在这里,只有真正的雄性才可以生存。
这是属于杰尼尔的角斗场,是钱生钱的聚宝盆。
桑顿用力地啐了一口,把口水喷在囚徒的脸上,他浑身**,双手高高地拴在锚钩上,无数鞭痕和翻开的血肉已经让桑顿都看腻了,纵然如此,这个囚徒依然没有屈服。
“7114,你不该这么嘴硬!”桑顿丢掉皮鞭,回到破木长椅上坐了下来,他刚打完酒嗝,盛烈的酒气从胃部翻涌回到喉咙,促使桑顿又掀开酒壶,畅饮了起来。
酒浆顺着桑顿的嘴角流入浓密的胡须丛,又如分流的溪水淌过他的下颚,滑过皮袄落在桑顿的蛋上,他舒服地打了个激灵。
多年没有遇到过如此顽固的奴隶,桑顿用混合着酒精的脑浆思考了很久,“嗝儿!”他冷不丁地又抽起皮鞭卖力地打了下去,似乎仅仅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脑子并不好用这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是的,桑顿脑子的确不怎么好使,他是一个真正的顽固者,也是杰尼尔这座地下角斗场的酷吏!
“父母赐我以生命,杰尼尔赐我以娇娘,不对,杰尼尔赐我以琼浆,桑顿,你可不是个肌肉脑袋!”桑顿很得意自己能想到这样的话,兴奋劲儿刺激着他把皮鞭甩地啪啪作响。
十多年前,桑顿也身在此地,只是物是人非,悬在锚钩上被抽打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酷吏。
杰尼尔早有交代,7114是个可造之材,要么为我所用,要么为我所灭,两条路摆在囚徒面前,桑顿实在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要搞成这样。
天色尽管还早着呢,可今天看来是不会有结果了,还有,这里的气味儿实在难闻,充斥着屎尿与血肉的肮脏水沟就在桑顿脚下不远处,他想到马上可以回家,顿时又高兴起来,哦,在自由镇的黑象酒馆,那个小雀儿还在等着自己呢!
从角斗场阴暗的地牢内走出来,湿滑墙壁上,两排明灭的火把照亮前路,桑顿拎着酒壶,一摇三晃,背后地牢像是灼热的熔炉,前方则……,踏出角斗场的瞬间,桑顿看到了一团红色的雪花从天而降,今年的冬季竟会来的如此之早吗?
硕大的脑袋旋转着飞上高空,而魁伟的躯干还矗立在原地。
桑顿的死不明不白,好在他的脑子也不够使的,甚至迟钝到利刃削过脖颈,他还没有察觉。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甩落长刀上的鲜血时,人已经快到地牢之内。
“灰鹰·史东,你还好吗,醒醒!”
三个短促至有些焦急的呼声让锚钩上悬挂的囚徒慢慢张开了双眼,“金吉?”他双目被汗水、鲜血还有灰泥的混合物迷住了,在灰暗的地牢内看不清来客,可那熟悉的声音和炽烈的情感都让他觉得熟悉。
“是我,先让我们从这个鬼东西上下来。”金吉斯·莫克费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无法解开捆束史东的铁索。
“刀,用刀!”男人每说一个字,力气就小一些。
“好的,我知道,不用你来教。”金吉运刀斩断锁链,男人顺势落下,摔在金吉胸前那两坨肉上。
“哦,我喜欢这感觉。”他艰难地笑了笑。
抚摸着男人身上的伤口,金吉怒骂道:“早知道他们对你这么狠,我也不会一刀枭首,把那个人宰了,哼,该多赏他几刀。”
这里不能久待,桑顿是杰尼尔最得力的手下,他的死不必多久就会被人发现,金吉要想办法把男人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至少,不会是在杰尼尔的角斗场之内。
她娇弱的身躯支撑着男人的身体,拖着他向外走,脚下铁镣抚地,当啷当啷的响声引起了余下几个奴隶的注意,他们亦或是假寐,亦或是熟睡,见到火把之下那两个蠕动的身影,就像是圣徒遇主召唤。
“娘们儿,把我们也弄出去。”牢门开始晃动,一扇,又一扇。
“滚,你们这群猪猡。”金吉才不会理会这些臭男人。
“金吉,帮一帮他们,格斯今天出门早,离换班的还有一会儿,先把我弄出去,然后回来把这群人也放走。”灰鹰·史东有气无力地说着。
“照你说的办!”金吉用力把史东的身子向上扬了一下,脚步越来越快。
杰尼尔的地下角斗场在距离自由镇东郊外二十英里,再向东不远就是密林,这里蛇虫猖獗,再晚点儿,野兽和昼行夜出的兽人是更让人讨厌的存在。
“好了,把我放下。”男人说着,在一块平滑的石板上躺了下来,背枕着一颗橡树,“留一把匕首给我。”
金吉·斯莫克快步回到地牢之内,取下墙上的牢门钥匙抛向最近的暗牢之内,“杂碎们,老娘只为你们做到这儿,剩下的靠自己了。”
她放浪一笑,向外走去,可半路想到一个坏点子,顺手从巷道墙壁上摘下一个火把,扯着桑顿的腿,脚踢着他的脑袋,折身回到牢内。
“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金吉将桑顿的尸体和火把仍在一旁的木笼上,恶笑着跑了出去。
能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出来觅食的大多与善良并不沾边,男人如是想着,“是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哦,除了对待女人,这不,亏着在金吉那里留了精……,留了情,才得以脱险。”
他联想到与金吉相识这区区只有几天建立起来的感情,咧开嘴嚼笑了笑,但瞬间,这笑容就凝固在他已经变得十分严肃的脸上,“有人!”
“在我的故乡,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就像你们瑟曦的人总是说树木总在花草之后才会感受到下一个季节到来一样。”男人知道是金吉来了,精神再次放松下来,头枕着树干,双目向上张望,那沉甸甸的树冠因为太过茂盛压得枝梢纷纷垂落,“我的大小姐,是否对我百看不厌?”
金吉一个翻身从橡树上跳了下来,她行动敏捷,像一头灵猫,附身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努了努嘴,随即笑道:“太脏了,难以下咽。”
男人用力翻了个身,忍着身上的痛苦把金吉抱在怀里,两个人就这样斜躺在石板上,他用手背轻柔地抚过金吉的发梢,一双黑色的眸子在熠熠星光下闪着别样的色彩,“金吉,谢谢你。”
金吉·斯莫克脸红了,好在她觉得这样“四下无人”的地方,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便不加掩饰,回以热烈的拥抱,性感的嘴唇贴在史东的鬓边,呢喃如水:“我们是一伙的,你忘了吗?”
平静的夜晚,史东品尝过女人的滋味以后,搂着金吉,听到这个女人感叹:“你可真是我从未见过的硬汉,在桑顿手底下活过三天,还没有服软。”
“桑顿?”史东重复着这个名字,“和他的皮鞭?”
“不过如此……,”史东盯着天上渐渐被云层吞没的血月,嘲讽一般地在心底对自己说:“不论是谁,经历过那些食脑者的摧残,又在死人堆里逃出来的过程,皮鞭抽在身上就像是挠痒痒。”
冈德·福克斯为了挽回自己的角斗场生意而擅用魔法,随后被杰尼尔架上火刑柱,这是自由镇的秘密!
“走吧,找个地方喝一杯。”金吉舔了舔嘴唇,“忘了这该死的地方。”
回到自由镇,一个匪帮统治的地方,能好到哪儿去呢,街边下压的屋檐像是永远无法相会的恋人竭力把手伸向对方,悬在檐角的油灯多数已经被敲碎,偶尔你会看到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一些人裹着浸满油污的毡布横躺在街两侧的阴影中。
这些人就是社会底层的难民,他们充斥整个自由镇的贫民区,或许就这样死了,也要隔一阵子才会被人发现。
史东恢复了不少力气,穿了一身金吉捡来的衣服,大小合身,只是过于光鲜,“小野猫,你能再给我捡一身么?”
“怎么,哪里不合身?”金吉紧紧的跟着史东,对于二人的关系,若问史东,回答必定是炮友,若问金吉,总也不会是门当户对男女之类的答案。
“我是想可以当掉一套。”史东笑了笑,月亮又滚到了天中央,皎洁的月色穿过密云洒落下片片斑点,而史东的脸色看上去也多了几分血色,“有了钱,就像你说的,咱们可以去喝上一杯。”
金吉·斯莫克嗤笑说:“史东先生,对于您的酒量,我似乎有一些发言权。”
二人相识已久,曾在酒馆交杯,也曾不久前**相见,金吉在生活习惯上更像是一个男人,而史东则在疯狂与保守之间摇摆。
并不远的地方,一张被灯火映红的招牌正在向这对男女招手,恍若一个两百多斤而又浓妆艳抹的舞女,挥舞着气味浓烈的手帕说道:“来呀大爷。”
【作者题外话】:群像小说,主角是谁来着?哈哈哈哈,慢慢来,摊子铺得大一点,便于我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