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自己被人讥笑嘲讽的画面,她高挑瘦削的身体开始发抖。
父亲花了那么多钱培养她,绝不是让人耻笑的!
见沈清禾垂眸站在她面前,还是一声不吭的样子,沈冰开始急了。
她攥住沈清禾的手腕,说话间已然带着一丝高傲命令的神气。
“沈清禾,你必须这么做,你没有理由拒绝,就算你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也不会有人在意你,一个乡下长大的,没有前途的人,清白善良又有什么用?!”
沈冰很激动,她手下不自觉的发力,在沈清禾白皙的腕子上留下了一排红色的指印。
说得好!一个乡下长大的,没有前途的人。
沈清禾眸底倏然划过一抹骇人的冷意。
沈家所有人的前途,不都是踩在她外公跟母亲的尸首上才拥有的吗?
她有什么资格在沈清禾面前高高在上!
至于这个家,沈清禾只希望得越快越好。
她还是不接话,只是抬起唇角笑了笑,笑的沈冰有些不明所以。
“沈清禾,你现在马上就去跟父亲说!然后让父亲找个机会,在所有人面前澄清此事!”
沈冰失去了她最后一丝高贵,她有些发狂的对沈清禾吼叫。
模样悲哀又可怜。
沈清禾见她情绪已然快到崩溃的边缘了,才如她所愿,乖顺的答了句是。
沈冰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就知道沈清禾一定会答应的。
她只是个任人拿捏的乡下村妇,能为沈家尽一些绵薄之力,是她的荣耀!
沈冰又变回了那副优雅高贵的样子,她拢了拢自己一丝不苟的长发,满意的转身离开了。
沈清禾看向她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变得森然冷洌。
沈冰居然蠢到要求沈清禾牺牲自己,保全周芸和她自己的颜面。
她把沈清禾当成沈家一枚微不足道的弃子。
沈家也配么?
沈栋在早饭之前有先喝一杯咖啡的习惯。
佣人端着咖啡上楼,迎面撞见了沈清禾,热络的同她打招呼。
“早上好,清禾小姐。”
沈清禾认出她是昨天端着热茶上楼的那个,微微笑了笑,回应她。
“早上好!咖啡我来送吧,辛苦你了。”
沈清禾笑起来眉眼弯弯,又温柔又好看。
女佣很喜欢她,于是便放心的把端着咖啡的托盘交给了沈清禾。
沈栋先前嘱咐过她,他喝的咖啡从手磨到冲泡,再到端上书房来,不许其他人插手。
他害怕有人投毒,越是有钱的人,越是惜命的很。
但清禾小姐不一样,又温柔又懂事,不带着乡下人的粗鄙,也没有小姐脾气。
女佣善意的提醒她:“昨天书房灯亮了一夜,想必老爷一晚上都没有合眼,一定是有什么烦心事,清禾小姐可千万别惹怒老爷。”
沈清禾点头,柔声道了句谢谢。
她敲开书房的门,把咖啡放到书桌上,沈栋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没料到来送咖啡的人是沈清禾,看到她的时候有些惊讶,眉心疲惫的皱成一团。
“怎么是你?”
沈清禾看了看一桌子凌乱的文件,关切道。
“昨天书房灯亮了一夜,我有些担心爸爸。”
沈栋想起来沈婉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让他把周芸放出来,狠狠惩罚沈清禾的样子,便对沈清禾多了几分欣慰。
没想到这个乡下长大的女儿反倒对他感情更深,也更懂事些。
这些个不听话的泼皮,早知道也应该送去乡下好好教导一翻,等回来了都像沈清禾这般懂事听话才好。
沈栋这样想着,出口的话也变得温柔许多。
“公司里有些事情很难处理。”
“那父亲也要保重身体,这样熬夜可不好。”
沈栋闷声嗯了一句,躺倒在身后的真皮座椅上,闭着眼睛假寐。
沈清禾轻手轻脚的绕到他背后,看着沈栋毫无防备的样子,她眸子里闪过一抹危险的杀意。
葱白的手指缓缓抬起,落在沈栋额头两侧。
舒缓的感觉从头顶散开,周身的疲惫感霎时消散了一大半。
沈栋猛的睁开了眼睛,又缓缓闭上,轻声夸赞道。
“清禾什么时候学的按摩?”
沈清禾帮他摁着两边太阳穴的穴位,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跟着乡下的赤脚医生学了几个疏解疲惫的穴位,离按摩还差的远,只会胡乱按按罢了,爸爸喜欢就好。”
沈栋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沈清禾力度合适,穴位也把控的准确,按的沈栋十分舒服,不知不觉间险些睡过去。
还是沈清禾忽然开口说话,才惊醒了他。
“爸爸,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沈清禾停下手上的动作,站在书桌前,低垂着脑袋,纤细的指头不安的绞在一起。
按摩带来的舒适感突然消失,沈栋有些烦躁,闷声道。
“有什么事就说吧!”
听见他允许,沈清禾才壮起胆子,继续说道。
“其实是马怀亮想要趁我醉酒欺负我,周阿姨帮我打晕了他,我……我记恨周阿姨,就陷害她跟别人……”
沈清禾还没说完,就被沈栋出声打断了。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
沈栋又不是个傻子,沈清禾这些话说的生硬磕绊,像是在背书一样。
更何况,如果不是别人刻意交代,沈清禾怎么会知道马总的名字。
沈清禾见沈栋似乎不肯相信她,语气坚决道。
“爸爸,我希望能找个机会澄清这件事情,我不想因此让沈家蒙羞,害爸爸丢脸。”
沈清禾越说,沈栋反而越生气,他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沈清禾一跳。
“你不必再为她们开脱了,是冰儿让你来的吧!我煞费苦心地培养她,没成想竟教成这个样子!”
这个女儿一度曾是沈栋的骄傲,但现在只让他觉得失望!
居然逼自己的妹妹背黑锅,为她们开脱。
“这件事情不用再提了,你先出去吧!”
沈栋一张脸气的发黑,挥了挥手手让沈清禾出去。
沈清禾依旧站着不动,葱白的手指头一遍又一遍的绞着裙子,怯生生道。
“爸爸,我害怕……”
她胳膊上被沈冰掐红的印子还未散去,落在沈栋眼里,只觉得越发刺眼。